符融：“……”
从王帐中出来后，苻坚面前哗啦啦一下聚集了几十名前秦将领。
“大人，如何？”
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符融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诸位都下去做好准备，三天之后和晋人开战吧。”
“啊？”前秦将领们都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
一名将领气愤地开口道：
“天王先是答应了谢玄的要求，然后又不听我们这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一辈子的老臣之言，到底谁才是大秦这边的人啊？”
符融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喝道：
“敢说这种话，你不要命了？”
“老老实实下去准备作战，别废话！”
等众将离开后，符融再度叹了一口气。
“唉……”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决战之日来临。
这天一早，谢玄就将麾下所有将军都召集到帅帐中。
“诸位，今日之战的重要性无需我多言。”
“若我们失败，则汉家江山彻底沦丧。”
“你们的兄弟、儿孙将成为胡人的奴隶，你们的妻女只能任凭胡人发泄淫辱，你们的土地房屋会全部被胡人抢夺而去，就连你们的肉也要被胡人当成两脚羊吃掉！”
谢玄的话一字一句，犹如锤砸铁钉，重重地贯入这些将军的耳膜，敲打在他们的心中。
他们的眼睛开始发红，身体开始紧绷，拳头更是不自主地握了起来。
谢玄的声音猛然抬高，厉声道：
“告诉我，这就是你们想要的未来吗？”
“不！”诸多将军齐声发出怒吼。
谢玄点了点头，冷冷道：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是像野狗一样跪在胡人脚下被杀死，还是和霍骠骑、窦宪一样封狼居胥，追亡逐北？”
刘牢之第一个大声开口。
“某家是个粗人，漂亮话不会说，就一句：愿誓死追随都督，杀尽天下胡人，光复汉家山河！”
众将齐声怒吼。
“誓死追随都督，杀尽天下胡人，光复汉家山河！”
谢玄哈哈大笑，大手一挥。
“诸将接令——全军出击！”
诸多弹幕随之飘过。
【秦始皇嬴政：你们发现没有，谢玄这家伙除了计谋多，鼓舞士气也是一流水平。】
【汉高祖刘邦：这小子说话总让人有点激动，朕一把年纪听完了都忍不住想要站起来砍死几个胡人了。】
【汉武帝刘彻：谢玄这孩子不错，朕喜欢。汉家儿郎要的就是这种风骨，要的就是这种气势！】
【光武帝刘秀：七万东晋军对二十三万前秦军，胜算还是很低，但却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谢玄给朕冲！】
【吴大帝孙权：谢玄狠狠地打，让历朝历代的皇帝们都看看，谁说江东不能北伐的！】
【魏武帝曹操：别人能北伐，和你一个合肥都打不下来的江东鼠辈有什么关系？】
【吴大帝孙权：呵呵，曹阿瞒你别狂。若不是朕大发善心，你家夏侯惇、曹仁、张辽统统都得死在关羽手下！】
【魏武帝曹操：是吗？那你为什么要发善心呢？敢不敢说说具体内幕，让历朝历代皇帝评判一下江东鼠辈的厉害呀？】
弹幕很快演变成一场曹操和孙权的激烈骂战，并以两人分别被禁言而告终。
金幕中，视频继续播放着。
淝水以东的平原上，七万东晋军开始朝着河面而去。
“德舆兄！”何无忌笑呵呵地凑到了正带队前进的刘裕面前。
刘裕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何无忌。
“何兄，你怎么不去带你的队伍？”
何无忌笑道：
“我的兵都在这呢，今天这场仗，咱们两个一起行动，也好有个照应。”
刘裕心中有些嘀咕。
他出身贫寒，按照东晋九品中正制属于“下品”，何无忌则属于“中品”。
别看就差一个字，两人的提拔路径却因此天差地别。
刘裕在洛涧之战中亲手杀了八个人才晋升到统领五十人的队主，而何无忌只不过跟在刘牢之身边打了一圈酱油，也晋升到了队主。
下品豁出命去搏出来的大功劳，对中品来说只不过是刷个资历就能瓜熟蒂落的东西。
这还没算那些上品呢。
举个例子，出身东晋最顶级世家的王羲之，二十岁就被授予东晋朝廷秘书省“秘书郎”的六品官。
这个职位的行政级别大致等于一个十万人口的小郡郡守。
没错，二十岁刚刚踏入官场的上品子弟王羲之，他的级别是能和郡守大人平起平坐。
大部分郡守看在琅琊王氏的份上，还得对王羲之低声下气，生怕这祖宗不高兴引来琅琊王氏的打击。
而刘裕这个下品之人……别说是郡守这种级别了。
一个县令让刘裕跪下来舔靴子，那都属于是青眼相加，是刘裕祖坟冒青烟了！
更恶心的是，刘裕假如正常的当官，按照他的品级，这辈子都做不到六品官。
“九品中正制”的设计初衷，就是为了世世代代给门阀世家垄断官职。
任凭刘裕如何天纵奇才，就算他是天下第一聪明好了。
那他也没资格当一个在其他朝代都不算什么的六品官，能当个七品都已经是上上大吉了。
出身的不同，注定了命运的不同。
王羲之作为顶级门阀子弟，出生就站在了刘裕这种普通老百姓一辈子，不，千秋万载也无法达到的地步。
这就是世家门阀政治的高峰——魏晋时代。
在这种制度设计之下，社会的风气如何可想而知。
下品只配和下品玩，中品也只和中品结交，上品才有资格跟上品论道。
何无忌作为一个中品，竟接二连三地主动接近刘裕。
也就是在军队这种相对比较封闭的环境了，若是在外界的话，那必然引发轩然大波。
会有一批人来痛骂刘裕：“你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和中品子弟结交！”
还会有一批人去劝说何无忌：“无忌啊，你努努力将来说不定能入赘上品高门之家当个女婿，让自己的儿孙后代也成为上品子弟，怎么跑去和刘裕这种下贱的下品寒门结交呢？”
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他们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但却并非同一个世界的人。”
刘裕疑惑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何兄，你到底怎么想的，给个准话。”
何无忌左右看了一眼，尴尬一笑，一把搂住刘裕肩膀，低声道：
“德舆兄，我单纯觉得你将来有前途，用不了多久便能升品，所以提前和你结交一二。”
刘裕不由哑然失笑，摇头道：
“升品？那可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我一个可能都活不过今天的人拿什么来升品？”
“何兄，你……”
何无忌打断了刘裕的话。
“你这家伙废话怎么那么多？别婆婆妈妈的，交不交我这朋友吧！”
刘裕沉默，心中有暖流激荡。
几秒钟后，他重重点头。
“好，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好朋友了！”
一阵激昂的鼓声传来，两人同时抬头。
耳边传来了顶头上司的大吼。
“做好准备，按顺序渡河！”
刘裕跟何无忌两人的心同时提起，表情也变得无比紧张、严肃。
大战即将开始！
刘裕深吸一口气，右脚往前，踏入淝水河面。
哗啦啦的河水不停冲刷着他的鞋子，带来冰冰凉凉的触感。
热血在他心中来回激荡，比河水更加汹涌。
远处，前秦数以万计的大军和数不胜数的旌旗赫然在望。
何无忌的声音随之响起。
“德舆兄，你说那苻坚真的会让秦军后撤吗？我怎么感觉秦军会半渡而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