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在暗网上发布的创纪录悬赏公告，犹如投入静潭的巨石，老首组织的日常顷刻就被割裂成了无数个逃亡隐匿的昼夜。
组织成员的接连曝光，是集体放弃掮客花姐的回旋镖；
百亿人头悬赏，是鼹鼠对老首曾经放出天价买命钱的回敬；
限时炸毁制毒窝点，是鼹鼠对十年前奇袭老首主力的经典重温……
自从放出了老首的相关线索后，鼹鼠账户就已经划走了九位数的悬赏金，这些悬赏金自动拆分成数百个匿名账户，在暗网血管里奔涌流向各处，每笔转账都在喂养这场暴食盛宴。
当暗网页面倒计时清零时，悬赏金额栏的数字瞬间突破十位数。
黑道的厮杀争斗从来都是直接又惨烈，悬赏公告发布得突然，但几乎一呼百应，这一点除了钱给得足之外，线索也给得充分，那些亡命徒只管去冲就好，等于直接摆了个蛋糕在面前，要不要吃，取决于伸不伸手。
于是这两天的黑市响应十分积极：
整容师接单接到手软、办假护照的作坊盖章盖到手抖、枪支交易量刷新近十年记录、上吨炸药一夜售罄、擦地皮的连夜扩充队伍……
而作为悬赏目标的老首组织则被迫切断卫星电话，改用最原始的密信联络，但核心成员的通讯活跃度趋于零；
四十五条走私船连夜改道，转移路线却被航拍跟踪；
哪怕毒品仓库看守都换成了不识字的聋哑人，藏匿地址仍走漏了风声；
万重山为其准备的十数个安全屋，也被相继曝光，误差仅在半径五公里内……
盯着被烟头烫出焦洞的悬赏令，老首的瞳孔缩成了针尖状，赏金数字后的零多得像索命符咒，还冒着猩红的光，任谁看了不犯迷糊？
老首咬得腮帮都硬了，他狠狠地抽了口雪茄，沙哑的声音随着烟圈从嘴巴吐出，“谁能见钱不眼红？告诉下边，悬赏再加五成！”
既然万老板那头开始玩消失，他就不得不花天价雇佣杀手来为自己卖命。
“不必了。”这三个字从暗门后边传来。
老首犹如惊弓之鸟，倏地从转椅上弹起来，指甲缝里的毒品残渣簌簌落下，之后消音手枪的闷响就从背后传开，他还来不及反应，就突然身中了几枪。
肥胖的身躯摇摇晃晃，最终跌落回座，血丝狰狞的双眼到死仍直直盯着那份悬赏令，或许还在满心不甘地想着：这钱啊，真是个要命的东西……
百亿人头悬赏的倒计时剩三秒时，一段枪击老首的视频就以匿名形式发送到了鼹鼠的请赏邮箱中。
连古眸光微沉，紧紧盯着这个全球最大通缉犯的死状，陷入了沉思。
“是诈死吗？”旁边的褚卫凝视片刻，发出了声疑问。
对他们来说，老首死得太容易了，也太干脆了。
连古有想过老首或许会死于分尸，毕竟死无全尸的下场才配这种人。
“死法是干净了些。”连古说，手指指着屏幕里老首身上新鲜滚血的弹孔，“但死倒是真的死了。”
是不是诈的很难说，毕竟不排除有金蝉脱壳之法。
褚卫敛着的心微松，却仍觉得不可思议，“没有任何挣扎和打斗的痕迹，不是那些亡命徒的做派。”
“嗯。”连古轻点头，“是熟悉的人。”
“难道是万重山想要断尾？”
知道老首具体藏身地，且悄无声息进入完成射杀的，恐怕只有万重山授意的人才做得到。
可褚卫又细想了一下，觉得万重山这么做不合理，“之前千方百计不让我们找到老首的踪迹，证明其实他还需要老首这个身份这个组织，怎么会突然想要卸磨杀驴？”
“为什么不行？”连古翘起二郎腿，十指交叉在腹上，姿态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
“他一直以为我是有仇必报、还必须是亲手报的人，所以只要我没有确切行动，他都以为局势尚可控，只是想不到我会突然用借刀杀人这招，更想不到我们会把老首组织的动向查得那么细，而那些人跟疯了一样，逼得他不得不兵行险着。”
万重山自认为深谙人性，尤其了解鼹鼠的脾性，却未曾想当连古知道老首并非当年那个他拼了命也要抓到的毒枭时，连古就已经没有亲自动手的欲望，弄死一个替身的动力仅来自于要对付万重山。
联合军政、各城当局、连家特卫、鼹鼠以及其他黑道势力都想要老首死，但就当前形势分析，对万重山来说，老首的存在就是颗不定时炸弹，能借黑道之手解决掉固然顺理成章，可就怕相关证据落入他人之手，到时又会给自己添麻烦。
所以既然都成了众矢之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亲自解决掉这个祸患还能免除后顾之忧。
“他这么仓促决定，不是把自己在黑道上的后路也断了？”
“你是觉得他没有后招了是吗？”
被连古这么一问，褚卫也哑了下，万重山这个老谋深算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把自己逼上绝路，这么看来，或许是有更大的利益驱使，那会是什么呢？
“为什么一定会有后招？”
花姐的声音传了进来，紧接着一个俏丽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花姐叛出老首组织之后，就被连古纳入鼹鼠内部，起初遭到团队成员的一致反对，毕竟鼹鼠跟老首组织打过多年交道，也在他们身上吃过不少亏，对他们来说，花姐就是敌人，而且叛过一次，就可能再叛一次。
面对非议，花姐也不想连古难做，直接就将老首组织相关核心成员的所有信息全部献上，作为投名状，这才成为了鼹鼠编外人员。
“抱歉，不是有意要听你们说话，只是刚好要过来说件事。”花姐放下一份资料，就干脆坐下，“这个是我整理核对过的资料，老首组织的残余势力，看是要我们亲自肃清还是让他们继续狗咬狗，反正悬赏出的是你的钱，我不心疼。”
连古看了看资料，“黑道上的事黑道解决，让他们先玩着吧。”
“连老板就是大气！”花姐长眉一扬，眼里透着欣赏，就刚刚的话题继续说，“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射出的每一颗子弹都能命中红心，万重山更是，分明就是我们技高一筹，自信点。”
“有没有可能，他是在转移注意力？”
听着熟悉的声音由外到内，连古的嘴角都不自觉地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