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站了好一会儿，沉默着没吭声。
“怎么来医院了？”林清远轻咳一声，客气问了句。
“哦，我太太的手不小心伤到了，过来包扎一下。”郑云烁语气平和，神情淡淡。
太太？听到这个称呼林清远的眉头明显紧蹙了一下，又很快趋于自然。
“我女儿回国了，现在疗养院工作，你们应该见过了吧！”
他问得直接，甚至有点儿猝不及防。
郑云烁愣了一下，迎上他的视线，不疾不徐的说：“嗯，见过三次面。”
直接具体到了次数，坦坦荡荡。
可能也料到了他会这么说，林清远抿了抿嘴唇，又肯定说：“那她要离婚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
郑云烁漠然又生疏看向他，没吭声，就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韵诗也跟我坦白说了，时隔这么多年还是忘不掉你，她喜欢的人还是你，想让你们之间的缘分续起来。”看得出他说出这番话有些费劲，还得时不时停顿把握节奏。
毕竟是那么自持清高的人，亲生女儿被出轨而选择离婚，对于他而言就是人生的最大污点。
喜欢？
这迟来的感情回应多荒谬啊……
又廉价，像是在施舍。
听到后，郑云烁甚至没忍住笑了一下：“怎么办？可是我订婚了。”
林清远也没有恼火，不紧不慢反问一句：“你是说苏晨阳的女儿苏梦伊？她知道你选择订婚是为了什么吗？”
林家是从祖辈父辈一直富裕下来的家庭，一直都孤傲，看不上暴发户为了金钱不择手段，自认为那种鲁莽又野蛮的性子跟他们家格格不入。
所以，林清远当年就看不惯郑云烁对自己女儿的纠缠，还好他们俩并没有真正谈一场恋爱，只是单方面的。
到了现在依然入不了眼。
“当然，她很清楚。”郑云烁不以为然，随即话锋一转，“都是我的家事，就不劳烦林总操心了。”
才发觉，眼前这青年没怎么变，还是那样的冷傲自大。
林清远微微叹息：“果然有些人说的一辈子是不能相信的，只可惜我女儿还信誓旦旦，真是傻得可怜。”
“人嘛，都是会变的。那时候年轻不懂事，真以为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不过现在，大家都还好好活着，没什么大不了的。”郑云烁摇摇头，语气略带有几分自嘲。
听上去都是在心平气和说话，其实各自内心都翻涌着。
两人性格有点儿相似。
林清远到底是高傲惯了的性子，做不来放下姿态去谈事情。尤其是面对郑云烁，当年他看不上眼的小伙子，现在竟然成了南城里只手遮天的存在，跟环宇集团势均力敌。
唏嘘不已。
更不想承认是自己当年看走了眼。
“有些自欺欺人的话，骗骗自己就好了。”林清远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郑云烁的肩膀，叮嘱说，“我准许你继续喜欢韵诗这孩子，但必须得给到明媒正娶的名分。”
郑云烁站着没动，也没接话，侧脸线条冷俊，半垂着眼眸，想开口澄清一句“不喜欢”，又觉得多此一举。
估计任谁知道了他过去的疯狂，都会认定他心里还放不下。
可郑云烁真觉得自己已经在向前看了。
已经没那么不甘心了。
—— —— ——
云上集团。
因为送苏梦伊去医院时又偶然遇见了林清远的插曲，郑云烁10点多才到公司。
一般来说，郑总一直都公私分明，不是那种会把私生活琐事和情绪带到工作中的人。
但这个原则在面对苏氏集团和苏晨阳的时候就立刻消失不见了，很难保持客观理智。
走出电梯，就看见那人坐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的沙发上。
还翘着二郎腿，手边放着云上员工送上的热茶甜点，看上去一副惬意的样子，
并不像是来签不平等条约那般卑微。
“郑总好。”
看到郑云烁走过来，苏晨阳赶紧起身打招呼，一脸谄媚的笑意。
郑云烁随意扫了他一眼，淡淡回应：“嗯。”
没有引他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推门进了旁边的会客厅。里面的摆设很简单，一张长桌搁在中间，两人面对面坐下，也制造出了双方谈合作的距离感。
苏晨阳也是个圆滑的人，自然懂得他的用意，还笑着解释：“郑总，就昨晚吧，其实我真没别的意思。真的只是想着给梦伊找个工作机会，她也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了，现在也没什么水花，说出去怪丢人的。也只是跟魏总这方面信息，根本没涉及地产项目收购。”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郑云烁冷漠尖锐的态度，只顾着自个儿说。
可这话怎么会轻易糊弄住郑总？
早上在医院跟林清远聊了两句之后，郑云烁的心情就没好到哪里去，更懒得废话，直接打了个响指。
张昊天立刻领会，把手里的文件放到会议桌上。
郑云烁靠在椅子里，指关节压了压眉心，语气冷淡：“苏总，先看看，如果没什么异议就签字吧！”
不等苏晨阳开口说什么，他又补充了句：“哦，就算有什么异议，麻烦你个人保留。”
言外之意，你今天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不签字的话就等着苏氏集团破产。
苏晨阳也识趣，没再说下去，低头开始翻阅文件。
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急得他隔着会议桌身子往前探了探：“郑总，这不太对吧？我没有答应高铁站旁边项目的二期地块可以出售给星盛地产，当时只是说了可以共同开发。还有这投资金额也不太对……”
郑云烁闭了闭眼，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合上文件。
沉默几秒，冷笑了一声：“是，苏总果然好记性。不过，如果昨晚我没碰见那个饭局，双方确实可以按照之前谈的条件签约。但是我现在改变想法了，那块出售的价格是20亿，再加上云上投资的60亿，刚好是苏总想要的80亿有什么不对？”
苏晨阳神色顿时阴郁，隐忍着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