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是怎么挂断电话的了，总之，戚尧一路走到马老爷子家的时候，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有些茫然的。
或许，是因为自打师父走后就很少得到过长辈这么深沉的关怀和爱吧......
马老爷子当时正在窗前欣赏自己的兰花，见戚尧进门后一直没怎么说话，潘雅欣也是一副时不时偷看她欲说还休的样子，明显是两相魂不附体。
老爷子大概念想了一遍所有可能的原因，随即微驼着背轻悄悄走过去，趁戚尧不备，抬手就用不知何时已经抓在手里的假戒尺敲了一下戚尧的头。
软软的，绵绵的，没有当头一棒的惊吓，倒全是些说不清的温柔关怀......
戚尧有些迷茫地扯起嘴角笑笑，老老实实退到一旁准备今日开声。
潘雅欣撇嘴耸了耸肩，和老爷子对视一眼后跟了过去。
老爷子想了想，笑眯眯的也凑过去，试探性的小声问了句：“江宁小子又被人坑了吧？”
戚尧惊讶地抬头：“您怎么......”
老爷子扬起下巴笑笑，“嗨”了一声：“咱们家网速还能不如老袁头他家吗？”
戚尧：“......”
马老爷子在这时收笑，再上前几步，轻轻抬手在戚尧头顶拍了拍，像极了儿时长辈对孩子们的安抚。
“我们这个岁数都不怕什么，你们这么年轻，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甭管是好事儿坏事儿，但凡叫个事儿，它就总有烟消云散彻底过去的一天。
过了那个当口你总能发现，凡是能成为回忆的，其实还都挺美好的！
孩子，别怕！我们这些老家伙但凡还能活着一天，就一定会一直站在你们身边给你们鼓劲儿！
我原来听说老袁头儿有个朋友的闺女是学法律的，估计这次怕是能用上了吧？
喏~老袁攒点儿钱不容易，又不能让人家闺女白帮一次忙，这就是我一两个月的零花钱，你收着！”
说着，就把一张蓝白相间的银行卡塞进了戚尧手里。
戚尧呆滞了好半天，总算是反应了过来手上的卡有多烫手，赶忙就要塞还给老爷子。
“不不不！师父，这可不行！”
没成想马老爷子再度扬起了手里握着的假戒尺，自然隔离在他和戚尧中间。
随即提起一口气挺直脊背，摆足了老师父的架势道：“师门命令，你还不听吗？”
“师父......”
“嗨~”马老爷子立马转怒为喜，笑眯眯背起手，重新走回窗边欣赏自己的兰花。
随即远远接上一句：“我这可不是为了那小子！我是为了未来的徒儿女婿！
怎么能让我家小徒弟跟一个满身黑料的人在一起，让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呢？”
戚尧就这么隔空看着老爷子就快全白的头发，一下子就觉得手心的温度灼痛难忍，一张薄薄的银行卡也忽然就重如千钧。
老人们的期盼从来不同却终归一点，不过就是希望自己的传人们能一生顺遂，不被外界的风雨璀璨......
戚尧长叹出一口气，沉默良久，终究还是努力把就快冲出眼眶的雾气憋了回去，清了清嗓子问了句：
“师父，咱今天学哪出啊？”
另外一边，一脸懵的东子在江宁的指挥下战战兢兢加上了那个律师姑娘的社交账号。
通过那一瞬间，江宁像是个傻子一样叉着腰哈哈大笑出了声，然后就无比没有人性的重复了一遍之前才对戚尧说过的话：
“聊天的时候你可悠着点儿啊~不然这要是被潘雅欣知道了，以后挨打挨捶的可是你不是我！”
东子：“......”虽然我没有证据吧，但我怎么觉着你就是在变相坑害我呢？
想象了一下未来可能出现的那个自己被打被捶画面，东子撇了撇嘴，不由自主的就狠狠打了个哆嗦，赶忙就要给对方发些什么解释的话。
刚好对方正发信息过来。
律师姑娘：你好加握手表情。
东子哆嗦的更重了，忙双手紧握手机，恶狠狠敲击键盘回上几句：
我是江宁的搭档，代搭档出征加了你的号码，目的是停止网上的骂声，绝对没有其他想法！绝对没有其他想法！绝对没有其他想法！
律师姑娘：......
江宁看到对方的沉默后，哈哈哈的动静更大了，东子眼看这他捧腹不停的样子，简直捏死他的心都有了。
这到底是谁害的！
闹归闹，说归说，必须要承认的是，对方的工作态度和效率都相当的不错。
认认真真听过了两人对整个事件的描述之后，姑娘又无比细致的接连问过十几个问题，这才郑重其事的发过来一个“好”字，让两人安心等消息。
不过两个小时之后，对方就完成了对应事件的律师函初稿，并完成了相应的细节润色工作，把暂定成品发到了东子的手机上。
这还是两个大男人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完整的律师函，是真没想到这东西这么的复杂。
一份收函须知，再加上不知道有多长的解释说明和权益相关，两人认认真真看了足有半个小时还是没有看完。
江宁：“这玩意儿......到底是给人看的吗......”
东子：“我觉得吧......以咱们两个的智商，估计这辈子也就只适合说说相声唱唱曲儿了......”
江宁不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强忍着越来越重的困意看完了全部的书面文件，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
江宁强睁开黏在一起的眼皮，站起身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过几圈，脑子这才慢慢恢复了清明。
他重新坐回去，从头到尾又快速翻过一遍，眉心隐隐就有要揪起的迹象。
东子好奇地看着他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江宁兀自轻轻摇头，“没有......就是觉得，这姑娘是不是也过于认真了？我想起来了，之前偶尔在网上看到的律师函还是什么的，好像也就是那么一张纸而已......”
东子更加疑惑了：“这不是戚尧介绍的朋友吗？还能有什么问题不成？”
江宁连声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就是字面意思，觉得这姑娘太认真了......大概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