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洹勾唇笑了，那一瞬，他的眼眸都是流光溢彩，“你终于想起来了。”
姜晏宁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可是，你当时明明不是如今的模样…而且，你不是说你叫袁桓…”
说到这她一顿。轩辕洹，袁桓，这听起来几乎一样的名字，她在无柳城的时候居然没有听出来。
却也不怪她没有认出来。
当年的那个少年，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身上还有严重的内伤，跟如今轩辕洹的样子可谓是天差地别。
轩辕洹的目光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就这么望着姜晏宁。
“宁儿，现在既然知道我是谁了，以后就不要再躲着我了，好么？”
屋内的烛火在微微晃动，仿佛某人无法平静的心跳。
姜晏宁忽然后退一步，躲开了他一直放在她脸上的手。
她说：“当年救你，只是作为一个医者该做的事，也是我举手之劳而已。可你却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轩辕洹一听，便知道她这是要跟他撇清关系的意思，他不满地皱眉，朝她逼近一步，低下头来，目光紧紧地锁着她。
“宁儿，我想要什么，你心里有数。如果你现在无法接受，我便等你，一直等，直到你接受的那一天。只是刚刚我让你答应我的事，你也要做到，不许跟云晟走得太近。”
他这番霸道的模样，令姜晏宁无所适从，怕他继续纠缠下去，只得使用缓兵之计，暂时答应他。
“好，我答应你便是。”
轩辕洹这才满意地笑了，“乖。”
他站直身子，换了个话题。
“后日秋菊宴，我不会参加，你若要去，切记万事稳妥，不要强出头，以免被人盯上。如今九王府已经被我肃清得差不多了，若你有事要找我，派人送信到九王府便可。我若有事找你，也会直接派乌玄到褚府来，就不绕远路去百香斋了。”
他几句话就把上次约定的地点变更了。
明显是不想姜晏宁与云晟有过多接触。
姜晏宁心中无语，只得点点头，“知道了。时辰不早了，我该休息了，其他的话改天再说吧？”
轩辕洹又笑了一下，今晚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笑了。
“好，那你早点休息，我明晚再来看你。”
他靠近姜晏宁，抬手将姜晏宁额前的一绺乱发别到耳后，不舍地看着她许久。
在姜晏宁生气之前，他才转身，走到窗户边一跃而出，很快不见了踪影。
屋内，姜晏宁呆立在原地，良久没有挪动步子。最后，她对着窗外骂了一句。
“登徒子！”
今晚注定又是不眠夜。
姜晏宁躺在床上，不断回想着轩辕洹今晚的话。
想着想着，就生出一股烦躁来。
轩辕洹这人，真是太可恨了！好端端的，干嘛要告诉她那些事？
偏偏自己一开始还想杀他灭口，听到他居然千里迢迢从北绮赶到东澜来救她，还亲手将她下葬，她又下不了手了。
要是真的杀了他，那她岂不是畜生不如？
真是太伤脑筋了！
第二天清晨，姜晏宁顶着厚重的黑眼圈，疲惫地从床上爬起来。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昨夜没睡好吗？”竹春一见她，就发现她眼底的乌青，忍不住问。
哪里没睡好？根本就没睡！
整晚做噩梦，一会梦到前世惨死的一幕幕，一会梦到天牢起了大火，自己被烧得面目全非，突然一个高大的男子从天而降，抱起了她，冲出火海。
可她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他的面容。
竹春见她一脸疲惫，便关心道：“要不，您再睡会吧？”
姜晏宁揉着发胀的额角，“无事，中午再睡吧。等下还有事要办。”
她指的，是要去拜见褚府新的掌家人——薛小娘。
梳洗过后，竹春给她化了厚重的底妆，才遮挡住她眼底的乌青。
简单用过早饭，她带着竹春前往景华院。
景华院是薛小娘在住的院子，四公子褚慕景在外地念书，不在家中。
见到姜晏宁来，薛小娘很是热情。
“三姑娘？你来啦？快快请坐。”
她叫丫鬟给姜晏宁泡上好茶，君山银针茶。
“薛小娘，我才第一次来，您就给我泡这么好的茶，倒叫我不好意思了。”姜晏宁温温婉婉地笑道。
薛小娘满脸堆笑，“就是因为你第一次来，才要用好茶招待。”
这薛小娘原先也是沈氏当年在外面买回来，专门分褚立海对赵芜灵的宠爱的。
可无论是王小娘，还是薛小娘，沈氏都不希望她们生下褚立海的孩子。
偏偏这两人都有野心，都偷偷地怀上了。王小娘还好，生的是女儿。
薛小娘生下的却是儿子，所以沈氏觉得她背叛了自己，平时很不待见她。
薛小娘也由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了褚家存在感最低的人。若不是因为她生了褚慕景，褚立海也不会记得还有一个她，更不会把掌家权交到她手中。
她刚得了掌家权，就用上了君山银针这等好茶，可见也是个心浮气躁、爱慕虚荣的。
也不奇怪，毕竟生了个儿子，难免自大起来，怎么着都要争上一争的。
这种人不足为惧。
姜晏宁心里有了底，便笑着对薛小娘道：
“薛小娘如今得了掌家之权，晚凝还没恭喜您。今日特带了薄礼，以示尊敬。”
话音落下，身后的竹春便上前，递上手里的一份礼物。
薛小娘笑得合不拢嘴，忙让贴身丫鬟接过来，嘴上说着：“那可真是谢谢三姑娘了。话说，三姑娘，明日就是秋菊宴了，家里出了这许多事，大娘子和二姑娘、五姑娘，都肯定是去不成了。我也只是一个妾室，无法陪你前去。明日三姑娘可就要自己一个人去参加宴会了，不知三姑娘可准备好了？”
姜晏宁却是皱着眉，露出一丝苦恼来，“还要准备什么呀？这次若不是受到姨母邀请，我是不愿意参加这种宴会的。
“您也知道，晚凝自小长在庄子里，不太懂建澜城的规矩。但也听说每年有一场秋菊宴，主要目的是选出才情样貌最好的未婚女子或男子，与世家贵族或皇亲国戚联姻。晚凝哪敢高攀那些世家和皇亲？只希望以后的日子能稳妥些，至于谈婚论嫁的事，暂时是不愿意去想的。”
薛小娘笑道：“三姑娘太妄自菲薄了。你是国公夫人的亲外甥女，嫁入高门贵族还是有希望的。”
她一边打量着姜晏宁，一边毫不吝啬地赞到：“而且呀，三姑娘，你这样貌真真是独好。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三姑娘非池中之物，将来必定能成大事，说不定以后我还要靠你罩着呢！我看呀，明日秋菊宴上，你很有可能拔得头筹哟！”
姜晏宁便低下头去，不好意思起来，“那就借您吉言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姜晏宁便告辞离开。
等她走后，薛小娘连忙拆开她送的那份礼物。
发现是竟一串南海珍珠，价值十分昂贵，登时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鱼尾纹散开在眼角，特别醒目。
“我就说嘛，这三姑娘是个妙人儿……”
姜晏宁从景华院出来后，经过道道月洞门，一路往前院，褚立海的书房而去。
她已经跟褚立海约定好了，每天去一趟他的书房，商议某些事。
途中经过柔华苑，她驻足停顿了一会儿，目光高深莫测地望着那座院子。
竹春问：“姑娘可要进去看看？”
姜晏宁摇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走。
“还是不了吧！我怕刺激到二姐姐，到时候她病情加重可就不好了。”
就在她转过拐角没多久，柔华苑里走出来一抹身影。
正是沈氏。她目光阴毒地望着姜晏宁消失的那个拐角，嘴里阴狠道：
“等着吧！你把我柔儿害得这样惨，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
建澜城一年一度的秋菊宴到了。
一大早，姜晏宁收拾妥当，带着竹春走出褚府。
在大门口，竟然看到了国公府的马车。
“表姑娘安好。夫人让奴婢来接您，快请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