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在前面等你。”
乔连溪的胳膊突然被青灵剑拉住，耳边话音刚落，他就感觉那只有些凉意的手拿开了。
脚下步子一顿，乔连溪没有回头，径直走向有些无助的红衣人。
而青衣少年脚下的步伐则是越走越虚幻，很快便凭空消失了踪迹。
“连溪，主人他...他是抛弃我了么？”
第三次抬起头来，红衣少年长长的睫翼微微下垂，试图遮住眼底的哀伤，但他的表情骗不了人，乔连溪一眼就看出了眼前人低落无比的心情。
“他说过，我会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剑，可是，现在...主人他...走了。”
“连溪...也要走了吗？是不是要向我...告别？”
停顿了一会儿，红衣人凭借着并不清晰的印象，在脑海中搜寻出最后两个字来。
他说得不是很确定，他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不过...面前的人和主人不同，主人很难容忍自己犯错，而连溪，似乎永远对自己保持宽容。
所以相对于对主人说话时的逐字逐句，他对眼前人说话，就会大胆一些。
红衣人的话语让乔连溪愣了一下，继而神情复杂起来，他知道青灵剑对红衣人的这种教育方式不对劲，它完全不把红衣人当做一个正常的人去教育。
更像是——在培养一个工具。
杀人工具，还是什么工具？他说不清，也许，只有青灵剑自己清楚。
“不要多想，它只是自己不舒心，所以才会那样，不是你的问题。”
舒缓了神情，乔连溪唇角带笑，轻声安慰。
这话很起作用，乔连溪注意到，红衣人皱起的眉目，因着这话而稍稍放松。
“连溪，她——状态不太好。”
最关心的问题得到肯定的答案，红衣人紧接着将视线，转移到面色有些苍白的紫裙少女身上，从他的角度，他可以看到少女有些发白起皮的唇角。
这是缺水的症状，十几天前，他也经历过。
但缺水并不会让人睡觉...红衣人突然想到今天力竭的自己，那种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光的感觉，会让人连基础的站立，也难以做到。
“她很需要水，她太累了。”
最终，红衣人得出来这个结论。
经过红衣人的提醒，在思考原因的乔连溪才后知后觉地了悟，他真是糊涂了，看少女现在的状态，很有可能就是因为饥饿和劳累导致的昏迷。
思及此，乔连溪走入那片由红衣人亲手制造出来的红色之中，在残肢断骸中一顿翻找。
这群死掉的人外出自然不会忘了带干粮和水，很快，乔连溪便带着食物和和水来到红衣人身旁。
小心翼翼地给紫衣少女喂了点水后，少女的状态似乎略有好转，眼皮微动，似有苏醒之兆。
乔连溪抬头望了一眼头顶上方的天空，橘红色早已褪色，渐渐被黑暗所笼罩，仅余几缕柔柔的暖橘色，散发着温柔的余晖。
这是太阳最后的余光。
别看白天太阳刺目，照得人头昏脑涨，昏昏欲睡，但一到了晚上，周遭的温度就会急转直下，虽不至于太冷，但和暖是沾不了半点边。
听青灵剑说，这种昼夜温差，到了炽夏国，会更加明显。
捡起滑落在地的紫色外衫，为紫裙少女盖上，乔连溪举目眺望，在远处，隐隐约约似在闪烁的几道明明灭灭的火光，在这方稍冷又鲜有人烟之地，显得有些珍贵。
“我们先前行吧，看看有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
乔连溪扭头对抱着少女的红衣人低声说道。
红衣人点头。
......
一矮一高两个身影，以暮色为背景，渐渐被黑夜所吞没，当天边的晚霞不在，暗夜降临时，在一方空地处，乔连溪看到了正悠闲地仰躺在高高堆起，混杂着干木枝的草垛上的青衣少年。
它的正前方，是燃烧得正旺的火焰。
双手置于脑后，它的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上方的夜空。
乔连溪跟着抬头看去，空中繁星点点，明灭不定，一轮残月高悬空中，散发着并不刺眼的光芒。
也没什么特殊的。
红衣人将怀中的少女轻轻放在一片柔软的草堆之中，距离火堆不远也不近，既能取暖，又不至于被炙烤。
躺下的少女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来。
她能说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想被小哥多抱一会，所以才一直不睁眼的吗？
粗制的干粮和水，被一只沾染了些许凝固血渍又骨骼分明的手，递了过来。
祈颜扭头去看，红衣美人眨了眨眼睛，又拿着干粮和水壶，朝她递了递。
“拿...拿着。”
“...你不吃吗？还抱着一个人走了这么久，你难道不饿吗？”
她看到红衣美人缓缓摇头。
犹豫着接下干粮和水，食物的气味催得祈颜肚子咕咕作响，她忍不住在干饼上，咬了一口。
饼很干，很硬，比不上她在炽夏的饮食标准，但此刻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又就了一口水，才艰难下咽。
“主人说，我被神明庇护，即使会感到饥饿，但死掉了，也不会进入...轮回。”
红衣人以手托腮，有点迟疑地说道。
“那就是说，还是会饿喽？”
耳边传来少女温热的吐息，让红衣人无故感到耳根发烫。
“啊——”红衣人一愣。
下一瞬，他就感觉一只柔软的手就将什么东西塞到了自己手里。
“笨蛋，他说什么你都信啊，我告诉你，神明什么的根本不存在！饿了呢，就好好吃饭填饱肚子。”
“虚幻的神明有什么用啊？是能让你不感到饥饿，还是能让你死而复生？”
“你是一个人，饿了就吃，渴了就喝，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知道吧？”
少女说着，将水壶递了过来，红衣人犹豫了片刻，在少女的催促下，浅浅抿了一口。
干燥又隐隐作痛的嗓子似乎得到了浸润，他感到了舒适。
目光移转，篝火的另一侧，他看到主人仍旧仰躺着，连溪端正地坐在一旁，两人似乎在小声说着什么，有一种奇异的...融洽。
唇角禁不住悄悄扬起，红衣人拿起手中的饼，轻轻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