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有佛像压着，加之佛堂常年燃着香火。
倒也叫人闻不出异味，现在搬开佛像，恶臭熏得人直作呕。
孙老夫人知道大势已去，瘫软在地。
慕清雨上前看了看，眉头紧皱。
“底下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还请王爷命人下去仔细探探,记住掩好口鼻。”
就当众人以为，萧景泽会亲自下地道。
他却只是皱起眉头，叫过几个亲卫下去。
没人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不多时，亲卫们便将地道里的人都抓了出来。
全是孙府的少爷小姐，难怪方才出事后就没见过他们。
此刻他们东倒西歪，已然是被里头的臭味给熏晕过去。
将几人绑起扔到一旁后,亲卫又将地道里的尸体全都搬出来。
那刺鼻的臭味,熏得众人捂住口鼻，赶紧退出佛堂。
很快，不大的佛堂里便堆满了尸体。
看着五婶张大嘴，死不瞑目的模样，苏锦绣不忍别开头去。
“还是，迟了一步……”
很快尸体便全都被搬出来，都是孙府换掉的家丁与仆从。
孙府对外说，他们是辞工回家，却不想，都惨死在这儿。
“可是都查验清楚了？死因为何？”
萧景泽抬步上前，刚好挡住了苏锦绣的视线。
仵作方才已经进门，仔细看过。
“回王爷的话，与流民死因相同。
全是喉头一刀，一击致命。”
当初得知摄政王没死,睿王又来了婺城。
孙明兴惊慌失措,狗急跳墙。
便想抹去一切痕迹,不管府中人知不知情，他都不能冒这个险。
一步步除掉那些人，再换上流民。
还能博取个心慈人善的好名声，本是天衣无缝。
却不想陈管事察觉到不对劲，偷了他书房的账本逃了。
后来，才有了苏锦绣这场事。
到了如今，孙明兴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哀嚎一声，昏死过去。
孙老夫人也没了往日的从容气魄，吓得两股战战。
“老身与我儿自知罪孽深重，无法开脱。
求王爷网开一面，饶了我们这些小辈。
他们年纪尚小，什么都不知道……”
萧景泽轻笑一声，眸色深沉几许。
“既然老夫人这般央求。”
孙老夫人以为有转圜余地，眼神中燃起了希望。
只要他们孙府还有一人在，以后就有重起之时。
萧景泽在孙老夫人的目光中，冷冰冰碾碎她最后的希望。
“本王便，让他们走的痛快些。
既是享了不该享的福，便得受该受的罪……”
徐光正三人这会儿才缓过神，想要上前。
“王爷，不如……”
萧景泽一摆手,立马有亲卫上前将孙府的几人拉出去。
“叫所有人都看看,贪墨朝中银款。
私害人命，是何等下场？”
一声令下,手起刀落。
血色在地面蔓延开，萧景泽却在那铺天盖地的血腥味中。
轻笑一声，宛若恶鬼。
“三位大人，还有话要说？”
三人浑身发凉，哪儿还敢多说半个字。
孙老夫人见这般惨状，已经疯癫，哀嚎咒骂。
“萧景泽，你这样的恶鬼，不得好死。
就算下了地府，也是十八层地狱层层走过。
那时，老身要看你，是何等凄惨的模样。
啊，天道不公，怎容这样的恶鬼存活于世？”
这般漫骂，萧景泽已然习惯，充耳不闻。
他背着手站在那片刺目的血色中，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天道是不公，不然，老夫人与孙大人早该殒命。
老夫人怕是要在黄泉等上许久，因为，王爷会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萧景泽分明觉得自己已经站在地狱黄泉，此刻却被苏锦绣拉回俗世。
醒来后，第一次认真看向苏锦绣。
血是冷的，人心是臭的。
唯独对面的姑娘，是香的，暖的，夺目的，耀眼的……
正当萧景泽抬步，想走过去时。
萧睿气喘吁吁，冲了进来。
“小九，我找到了。
账本，在这儿。
锦绣丫头，你可真聪明……”
萧景泽闻言，转头看去。
萧睿这才瞥见地上的血腥，吓得一哆嗦，赶紧后退了几步。
“你，你别过来。
这么多血，你又杀了多少人？”
萧景泽无意解释，让人将账本拿过来。
萧睿蹭了蹭鞋底的血，瞥见苏锦绣面色苍白。
以为她跟自己一样害怕，大声道。
“锦绣丫头，快过来。
别叫这煞神吓到了……”
萧景泽翻账本的手一顿，抬头看去。
苏锦绣像是风中落叶一般，飘然倒地。
好在，离他不远的慕清雨及时接住了她。
“哎哟，快快，肯定是被吓着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杀人跟砍菜一样。
赶紧，回去找郎中。”
慕清雨见萧景泽没出声，也顾不得多说。
在萧睿的催促下，抱起苏锦绣快步离去。
萧景泽低头，慢慢翻着账本。
“孙明兴倒是聪明，知道将参与此案的人，都记录下来。
内里可是十分详细，何人，何地，多少银钱。
三位大人觉得，本王该从哪一个开始杀？”
三人后背一寒，正想劝解两句。
就见萧景泽猛然合上账本，勾起薄唇，露出一抹弑杀的微笑。
“不然，先杀一本？”
徐光正知道萧景泽说得出，做得到，赶紧上前。
“王爷息怒，此事牵连太广。
还得仔细查验，免得殃及无辜。
孙明兴一族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我等先行回去与皇上复命，押解孙明兴回都城的事，就劳烦王爷了。
还请王爷三思，一切等皇上旨意下来之后，再做定夺。”
萧景泽看了眼昏死过去的孙明兴，眸色深沉了几许。
“放心，本王不会杀了他。
至少不会，让他痛快死……”
经历这一遭，三人也不敢继续留在婺城。
连夜离开，返回都城。
只盼着能先一步萧景泽回去，然后请皇上帮忙制止这疯子。
孙府除了孙明兴与老夫人，其他人都已经被杀。
萧景泽带着众人散去，唯独将老夫人留在府中。
入夜，府中漆黑。
夜风吹来，伴着刺鼻的血腥味。
整个府邸，恍若鬼城。
老夫人被冻醒，幽幽抬头环顾四周。
瞬间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还在人间。
亦或是，到了地府。
“外祖母放心，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