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明忆柳的心上,她猛地背过身去,肩膀微微抖动,极力压抑着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哽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追问道:“……然后呢?”
“我如实告知大家现在的情况,田师兄的残念便……安心消散了。”
离阳的声音也低沉下来:“只是在那之前,田师兄还不忘将他部分道韵与这‘明’字真诀,凝为法契,托付于我。”
说罢,他并指点在眉心,自其内凭空摄出淡金色的“明”字印记,悬立于二人之间。
明忆柳这才转过身来,幽幽目光落在那个“明”字上,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触摸,却又在即将碰触时缩了回去,只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目中虽仍有泪光,却多了几分决绝。
“承宇他……到最后,还是……”
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无尽的哀伤与一丝慰藉。
见状,离阳也不禁心情低落几分,却也不忘沉声道:“师姐,田师兄将此物托付于我,亦是希望我能代他,照看师姐一二。”
“当然,师弟知晓师姐无需这般,只是日后若有寻求助力之时,尽管开口,离阳绝不推辞!”
然而听得这话,明忆柳却是破涕为笑,连连摇头:“哪有师姐依仗师弟的道理。”
“师弟你啊,既入了内门,便该专心修炼才对,等什么时候踏入萃真境界,再说这话也不迟。”
说到这里,她唇角却是莫名微微扬起:“不过,或许届时,师姐早就登临大圣,也转入内门了。”
“哎?”
离阳一时没反应过来,下一息才回过神,有些惊讶:“听师姐所言,莫非是?”
“不错。”
明忆柳美目流转异彩,声音高昂几分:“正所谓破而后立,我已然触摸到了突破的门槛,晋升指日可待。”
“师弟,恐怕你得提前准备一下贺礼了。”
她语气颇为笃定,听上去不似作伪,更别说离阳仔细感应了一番,发觉对方的确气机圆润通透,如藏锋于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恭喜师姐!贺喜师姐!”
意识到所言非虚,离阳自是连忙拱手,语气诚挚:“那师弟便拭目以待,期待在内门诸峰,早日见到师姐风采!”
“会有那一天的。”
明忆柳微微颔首,目光却再度落在那悬浮的“明”字之上,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轻叹,抬手轻轻一挥,印记便化作点点金光,重新没入离阳眉心。
“承宇的道统,还望师弟你好好延续,若是实在不合己身,也可传给其他人。”
“只要不断绝便是。”
她轻声细语,眉宇间又染上一丝落寞与寂寥,故人已往,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见状,离阳心中也不由生出些许怅然,郑重一礼:“师姐放心,田师兄的遗产,师弟必不敢轻慢。”
“况且,田师兄的剑道,倒是暗合长守绝争之意,师弟我正愁天赋不足难以领会呢,帮了大忙。”
“如此最好不过了。”
听得这话,明忆柳倍感欣慰,又主动给离阳斟了一杯灵茶,但这次,她自己也有份。
“师弟敬师姐一杯,预祝师姐早日破境功成!”
“共勉。”
二人举杯相碰,仰首共饮尽盏中玉液,不由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时,也才过去半刻钟,还余下不少时间,是以离阳打算再去潇倾辞那边打声招呼,好歹二人也算是定下了关系,可不能不辞而别。
“那师姐,师弟便不叨扰了,待会师尊要带我去清虚山一趟,趁时候尚早,再去潇师妹洞府看看。”
“至于其他师兄师姐,便劳烦明师姐一一转告了。”
“清虚山?”
听到这三个字,明忆柳自是柳眉微蹙,毕竟两宗向来不太对付,摩擦不断,很少有来往。
但又念起吴千梦的实力和身份,便点了点头:“也好,其他人我会通知的,师弟你不必担心。”
“一路顺风。”
“师姐保重。”
撂下这句话,离阳便祭出钧宇天册,并指一点,周身景象瞬息万变,最终定格在了一处山谷中,此地灵气氤氲,竹林掩映间,可见一座雅致的洞府,府前溪流潺潺,正是潇倾辞的居所。
还未靠近,便听得一阵清越婉转的箫声自洞府内传出,如清泉流石,闻之令人不禁翩翩起舞,可见其主在音律一道上颇有造诣。
这是离阳所不知的,毕竟他与此女也不过只相处了数日,又久经离别,实在了解甚少。
“咳咳,潇师姐?我是离阳……”
还未说完,箫声骤然停歇,石门大开,一道娇小身影跌跌撞撞地快步小跑出来,正是潇倾辞,此女动作略显仓促,以至于额头冒汗,粘连鬓角发丝,但其却丝毫不顾,反倒面露喜色。
“离师弟,你、你怎么来了?”
临到半途方觉自己失态,她赶忙止住身形,施法消去面上不雅,只是眼中那挥之不去的浓情蜜意实在难以让人忽视。
见此情形,离阳不由莞尔,先前与明忆柳交谈带来的沉重感也消散了几分,他笑着走上前:“来看看师姐,毕竟等下师弟我便要随师尊去一趟清虚山了。”
“清虚山?”
潇倾辞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我宗向来与之不和,当初撤离祖地,搬迁至此时,还遭到了对面的冷嘲热讽。”
“师弟你此行,怕是会遇上些许麻烦。”
她丝毫不在意离阳实则是来告别而非看望,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师姐放心,有师尊在,不会有事的。”
离阳却浑不在意,毕竟吴千梦虽然性子古怪了些,但对于自家徒儿还是很照顾的,更何况这次是去面见旧友,想来对方也会护持一二。
“可是……”
潇倾辞当然知晓这一点,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对她而言,离阳已然并非普通的同门师弟了。
“方才的箫声是师姐所奏?真是好听,如闻仙乐。”
好在及时的转移话题分散了注意力,闻言潇倾辞脸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洞箫往身后藏了藏:“不过是闲暇时胡乱吹奏,聊以排遣,让师弟见笑了。”
“师姐过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