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啊……”池欢再度哨声轻唤，茶色瞳仁一片幽暗，眉眼下垂，挂着失落。
“欢欢、您不是答应欢欢了吗？要一起跨年，您醒醒好不好？欢欢…求您了。”说到最后，池欢低下头去，两滴晶莹的泪从眼中掉落，落在白色床单上，展开一道灰色水渍。
池欢抬起两手盖住她巴掌大的小脸，肩膀打着颤，抽抽噎噎，连绵不断。
蓦地，床上老人的手指突然蜷缩了一下，池欢捂着脸，并未注意到，仍旧上抽下泄。
听到哭声的池奶奶艰难的将眼皮睁开，待视线内慢慢出现光亮，她才偏头，看向床边低着头哭泣的池欢。
“啊……”她张开口，好久才发出一丁点声音。
病房内安静至极，池欢离得近，不难听到这点声音。
她愣住，掌心内的睫羽轻轻颤了颤，不可置信的放下手，抬起眼，看见床头睁着眼的老人后，唇瓣微张，透露着她的惊讶。
之后，池欢迅速站起身，曲腰，比划着手语，语速很慢：“奶奶您先别说话，省下力气，我去叫医生。”说罢，她就转身要走出病房。
不想，老人却抓住她的衣角，不让她离开。
池欢怔了怔，以为老人不舒服，赶忙又把身子转回来，笔画着问：“奶奶哪里不舒服？”
池奶奶对她微笑摇摇头，一是表示不用去叫医生，二是在说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见状，池欢不禁有了疑惑，唇角动了动，终是没再多问，回到床边坐下，两手抚上老人皱皱巴巴的手背，心头再次划过一缕酸楚之意。
她咬紧下唇，把眼泪憋回去，抬起脸，冲着老人笑得勉强，“奶奶，今晚我们就不睡觉了，一起看烟花吧。”
池奶奶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慈祥，用了很大的力气把胳膊抬起来，放在女孩儿额间，捋了捋她有些凌乱的刘海，点头无声说了个“好”。
过后，池欢一人把老人从病床上扶起来，用尽全力将其抱进轮椅上，整个过程下来她额头已经布满了许多密汗。但碍于奶奶在，她没敢大口喘气，只是稍微呼了口气息，推着老人往阳台走。
今晚的夜色很浓，没有大风大雨，大楼小厦打着五彩斑斓的灯光，称得上灯火阑珊车鸣起起伏伏，大大小小的屏幕上映着元旦节广告，在这座和谐的城市里添了一层别样的美景。
池欢悄无声息做了个吞咽动作，吸了吸鼻子，垂下眼帘，眸中的情绪被睫羽盖下，看着身前带着灰色织衫帽的老人，心酸至极。
她想，是该跟奶奶说再见了。
光是在心中默道这句话，池欢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钻，滚烫的泪珠从眼下滑落，皮肤很好的她，让泪水毫无阻拦的在下颚停下。
“奶奶……”
老人听不见。
“……新年快乐。”说到最后一个字，池欢明显的哽咽一声，她迅速抬起一只手在脸上擦拭一把，再次呼出一口气，抬头望向灰暗无边的天空，最终将视线停留在发着白色光线的月亮上。
小时候，她总喜欢在晚上写作业，只是因为可以看见月亮，奶奶因为这事数落她许多次，骂她浪费电费。
口头虽这么说着，后来奶奶自己都坐在她旁边借着监督她的名义陪她一起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