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九九回 程咬金二盗呼雷豹
四宝大将尚师徒与秦琼相约:“明日沙场,就咱们俩,一战赌输赢。你不要担心,我不会使用呼雷豹,我就凭着真本事,咱们斗一斗。如果我死在你虎头錾金枪的枪下,我死得其所,死无怨言。虎牢关你们拿走!”
说到这里,秦叔宝还没答应呢,营中一片大乱,“哎呦!了不得了,赶紧拦住!赶紧拦住——”“啊——嗷——”“噼里啪啦,噼哩啪啦……”
秦琼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儿?”
“噔噔噔噔……”有人前来禀报:“启禀元帅得知,大事不好!尚将军的呼雷豹被程先锋给骑跑了!”
“啊?!”秦琼、徐懋功等人大吃一惊。
尚师徒更是吃惊非小,赶紧一挑孝袍,“噔噔噔噔……”赶紧奔拴呼雷豹的那个地方去。到那里一看,呼雷豹早就没了。看守呼雷豹的几个西魏兵卒有的躺地上、有的坐在地上、有的直在那揉腰,“哎呦呦呦……哎呦呦……”
尚师徒一瞅,“这,我那马呢?”
这些人拿手往外指指,“程……程先锋骑跑了……”
“哎呀!”尚师徒再找程咬金,找不到了,辕门外也是一片大乱。看这意思,程咬金骑着那匹呼雷豹骑跑了。“哎呀呀呀呀……”尚师徒急得就地直转圈儿。呼雷豹可是他的心肝宝贝,这又不是在虎牢关,他也没办法命令人家西魏军赶紧给我去找去。他没办法,只急得直磨圈儿啊。
说:“呼雷豹怎么被程咬金骑跑了呢?”这里头还真有内情。咱不说了嘛,李密、李玄英一看,挑拨离间的阴谋失败。这挑唆邱福那不能够明着挑,那么多人呢。但是,暗中挑,邱福现在也不理会那一套了。俩人没办法,只得走出营帐。
到营帐外头,李密是连连叹息:“唉!难道说,就让这尚师徒就这么白白地离开我西魏营吗,嗯?回头与之争战,又不知道伤我多少弟兄的性命啊!嘿!这真是小慈乃大慈之害呀。”他摇头晃脑,叹息不已。往前迈走了两步。“嗯?”抬眼一看,就见倚着一个帐篷在那里站着一个人。谁呀?程咬金。
程咬金今天也是一身孝装。程咬金心说:甭管怎么的,这也算我干姨父。“干姨父?”啊,那可不是干姨父嘛。程咬金的义母、秦琼的母亲宁氏夫人跟邱瑞的王妃那是一母所生。从这地方论,干姨父!所以程咬金也挂着孝。程咬金也想把这尚师徒碎尸万段。但是,他也知道二哥肯定不让啊。人家尚师徒又是来吊唁的,那就得以礼相待。这一点,程咬金也能理解。不过,心里头别扭。所以,程咬金不愿进灵帐,躲到灵帐外面,倚着一个营帐在那里生闷气。
李密一瞅见程咬金,眼珠一转。然后回过身来看看李玄英,一招手。
李玄英会意,把头一低,附耳过来。
李密说:“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啊,啊,啊——哎,我说陛下,要不您过去吧?”
“我过去干嘛呀?”
“我……我见到程将军,我、我、我这就瘆得慌……”
“你害怕他干嘛呀?”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反正是啊,这满营众将,我谁都不怯,我就看着他,我、我、我心里发毛……”
“他又没长瘆人毛,你怕什么呀?”
“这这……这玩意我也不知道,尤其是啊,这这这……昨天一脚把我由打马上踹下来,哎呦,摔坏我了。所所……所以,我我我……”
“哎——这事儿不能由打寡人之口说出来。程咬金这个人你还不了解。一旦此事败露,回头,程咬金弄不巧就敢把寡人我给卖了,他可不管那一套。到那个时候,岂不是让寡人脸上难堪吗?所以,这事儿就得你去。”
“哎……”李玄英心说话:哦,你脸上难堪,就把这个屎盔子扣我脑袋上?那没办法呀,人家是主,你是奴才呀,奴才就得替主人背黑锅呀,这屎盔子你不戴谁戴呀?“哎……”李玄英咽口唾沫,“那……那我试试……”
“试?试什么呀?三言两语准把他挑火了!”
“哎,好好好……”
“那我先回去了。”
“哎哎哎……”
李密一转身,绕道由打旁边回自己宝帐了。
李玄英又咽两口唾沫,一缩脖儿,哈着腰凑到程咬金近前了。“嘿,哎,程……程先锋,您……您在这儿呢?”
“啊。”程咬金正在那里闭着眼运气呢,一听有人说话,把一只眼睁开一了,一看是李玄英,程咬金就没好气儿,“在这儿呢,怎么着?你也想到这儿凉快会儿?”
李玄英心里砰砰直跳,心说:我本来就害怕你,你……你你别再对我瞪眼睛了。“哎,程先锋,我呀,在这灵帐里待不住,哎呀……太惨了!所以,出来散散心。哎,看您在这里呢。哎,您……您怎么不进去呀?”
“我进去干嘛呀?人家父子相见,我进去干嘛呀?里面惨呐?还不是拜你所赐!昨天要不是你拦住我二哥,邱老王爷能会死吗,啊?我告诉你李玄英,你别以为你那心里弯弯儿绕我看不透啊。你是不是故意拦着的,嗯?是不是就是想让老王爷死?!”
“哎呦呦呦呦……我不敢!呃,这……这……程王爷,您千万别这么说呀,给我八个胆子,我我我也不敢这么做呀。我当时我真以为是邱老王爷他使的计谋呢,我我拦着,别、别让大家坏了计谋,我哪知道是真的呀,我……我……哎呀……我冤枉死了!我到现在呀,被您那一脚由打马上踹下来,我……我还疼呢……”
“活该!就那一脚,他娘的怎么没把你给踹死!我告诉你李玄英,也就这一次,要是再有下次,你在我老程面前再鼓捣鬼,我非得把你掐死不可!”
“哎呀,您……您是真误会了,真误会了!哎呀……怎么说呢?我也着急,眼瞅着虎牢关拿不下来呀,这要是时间长了,咱得死多少人呢?所以,就希望老王爷把那尚师徒给说降了。可没想到啊,唉,这个度没有拿捏好啊。这下老王爷死了,您看看人家尚师徒大摇大摆的,嘿,过营吊唁呐。满营众将对他恨之入骨,恨不能把他碎尸万段。可没办法,大元帅挡着呢,不让大家动弹。您说,这多气人!”
“啪!”
“哎呦!您怎么打我?!”
程咬金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放你娘的曲逦屁!你说谁呢?说我二哥呢?大元帅是你说的吗?!”
“呃……不是,我……我我我就这意思……”
“什么这意思呀?我二哥、元帅做这事做得对!这叫大仁大义!你这小人小义的,你懂什么?!”
“我……我我是不懂。但是,我就懂啊,一会儿这尚师徒由打灵帐里出来,回归虎牢关之后,还得与我们打斗啊。到那个时候,死的兄弟,那可是我们西魏国、瓦岗山的呀!难道说程先锋,您就——心疼这个尚师徒,不心疼咱岗山兄弟吗?”
“呃……”这句话说得程咬金无言以答。其实,程咬金心中也别扭。“那能怎么着啊?二哥定下的事儿,我不能违抗。难道说,咱还真地把那尚师徒拉出来给宰了不成?那是违抗军令。”
“先锋官,以我之见,尚师徒其实没什么了不得的,也就是仗着他那匹马。既然现在秦元帅不让动尚师徒,我看那匹马在咱们营中拴着呢。那匹呼雷豹不是会叫唤吗?上一次,您不就吃了这亏吗?我可听别人说了,说当时程先锋您一上场,好家伙,虎虎生威呀!那大斧子一抡,雷霆之音呐!就您那三斧子谁人不知?亚盖天下呀!上去,肯定能够把这尚师徒给劈了!劈了尚师徒,还有今天之事吗?邱老王爷还会死吗?尚师徒其实能耐不大,要是那天,真地跟程先锋您伸手,早就被您给宰了。可是他不讲武德呀!他不跟您伸手,用他那匹呼雷豹。把那呼雷豹一拧,那呼雷豹一叫唤,您一招没过,就落于马下,被他生擒活捉了。
“那么,如果今天,把尚师徒再放回去,他骑着呼雷豹一回到虎牢关,再跟咱们交手……那怎么着啊,啊?谁还能骑马跟他打仗啊?他一拧呼雷豹,呼雷豹一叫唤,谁都得由打马上掉下来呀。嗨,所以呢,现在要紧的不是尚师徒,而是他胯下那匹马!”
程咬金一听,这才把俩眼全睁开,把这肩膀一抱,看了看李玄英,“我说你这小子鬼头蛤蟆眼的。哎!你给我奔直了说,你到底想讲什么?啥意思呀?你到我这里又提尚师徒,又提马的。”
“程先锋,您是聪明人呐!我一来,您就知道我的心意了。一点不假,我说实在话不怕得罪人,对元帅今天不让动尚师徒有点意见。两军交战嘛,好容易,人家自投罗网了,为何不擒贼擒王呢?擒贼擒王,这一战可令咱得少损失多少人呢?我毕竟还是个副军师啊,我得为大局着想不是?可是秦元帅军令一下,这么做也不算不对,我们以礼待人,哎,也显得我们西魏是礼义之师啊,也不错。那么,现在这尚师徒不能动。我说程先锋,元帅可没有说尚师徒那匹呼雷豹不能动。那匹呼雷豹就拴在咱营中啊。我的意思,能不能把那匹呼雷豹给他偷跑喽,给他骑没影了,让他找不着。那尚师徒也得回去啊。等回到虎牢关,我们立刻对虎牢关开战,再把尚师徒唤出来,他就得骑普通的马。到那个时候,他的双腿就折了,咱再擒他,那还不如同探囊取物啊。程先锋,您说我说的对不?”
程咬金眨巴眨巴眼睛,“你小子想这一点还真就不错!”
“是吧?”
“哎,嘿!反正我二哥下军令说要对这尚师徒礼待相加,可没说对他的马怎样了?”
“对呀!”
“咱们把他的马偷跑了,他就折了双腿了。”
“对呀!”
“折了双腿,明天就得被咱们生擒活捉。”
“对呀!”
“那你去吧。”
“我……呀!啊?”李玄英一听,“我去呀?先锋官,我这人您还不知道吗?这嘴皮子行,动脑袋行。您让我去驯马,那我哪行啊?我听说那呼雷豹可厉害了,那玩意儿不好驯呐,不是一般的天威之将,难以驯服啊。我可听说了,说当年您所乘的那匹大肚子蝈蝈红,在尤俊达将军那里也是无人可以驯服。但您过去,一下子就把那匹马给驯服了。大家都说程将军乃天威之将啊!再烈的马,在您那里也得俯首帖耳!大家都这么说,呃,我也不知真的假的,我还以为真的呢。所以呢,我过来把这计策给您说说。哎呀……看来呀,我估计这事是假的。您要是不能够降伏此马呀——我……我我找别人去。不然的话,这尚师徒出来骑马就走了,千万别耽误。我找别人去……”
程咬金,您别看聪明,您别看他看出了李玄英的计谋。但,他也是有短板的,他也好胜啊,只能听人好话,不能听人贬低的话。一听李玄英说这话一激,程咬金一卜楞脑袋,“我……我我……”
“哎,程先锋?”
“不就是盗马吗?”
“啊。”
“什么呼雷豹烈呀?呼雷豹烈,不也被小猴给骑来了吗,啊?瞧我的!我呀,把这匹马给他偷跑喽!我骑上这匹马,我在周围我遛两天,你们赶紧给我打虎牢关!”
“哎,一定一定!”
程咬金其实心中也觉得这事儿挺好玩的——你别看李玄英这小子净出馊主意,但是这馊主意好玩。哎,我得意这主意。“嗯,行,我去办!”
“哎,好嘞。”
李玄英一看,圆满完成任务,捂着嘴偷乐,赶紧去向李密汇报去了。
您看,李密这人多厉害,三言两语,又挑拨一个。
程咬金兴冲冲地就来到了拴呼雷豹的地方。一路之上,有别人跟他打招呼,程咬金都不回礼了。直接到这地方一看,就有几个西魏守卒在这守着呢。程咬金用手一指,“把这匹马给我解下来。”
“咦?”守卒一看,“程……程程先锋,这马是那尚师徒的。”
“我知道是他的。解下来给我,我去溜溜!都说呼雷豹好,我看看它好到哪里?”
“呃……这这这这……程先锋,我们可不敢,我们是奉大帅之命来看马的,哪能把这马看丢了?”
“丢不了,丢什么丢啊?解下来给我,我帮你们看,你们爱干嘛干嘛去,那还不好吗,啊?赶紧地,少废话!”
“那那……”
“那什么呀?起开!”
程咬金来了脾气,谁能挡得住?拿手一扒拉,扒拉开几个当兵的,过去就要解这马缰绳。
这几个当兵的急了。“哎呦,程爷!这……这程……程先锋,魔……魔王!”魔王都喊出来了,“您……您您您不能这样。回头大帅责怪下来,我们担当不起……”
“去你娘的!责怪下来有我,起来!闪一边,闪一边!”程咬金一恼,大手一挥,腿一抬,“咣!”还踹倒一个。
“哎呦!”这几个士卒,有的给摔个仰八叉,有的腰扭了,“哎呀呀呀呀……”
程咬金过去三把两把把这缰绳由打马桩上给解下来。然后,缠吧缠吧,“嘿嘿!”程咬金拍了拍呼雷豹,“宝贝儿,今天换主人,以后就归我老程了!”扳鞍纫镫,飞身,“乓!”往呼雷豹身上这么一骑,双腿一夹,“嘚儿!驾!”
你倒是轻着夹呀!人家侯君集那一天盗来马,小猴天生弼马温,再者也轻,到了马上跟不驮东西差不多少。而且,对马也比较友善。所以,呼雷豹那一天没发脾气。人家轻松地骑着呼雷豹回到西魏营。
程咬金不管这一套,“兵乓!”打了一顿士卒,这呼雷豹都看在眼里,呼雷豹一惊:“这怎么回事儿?这这这怎么打人呢?”又一看:“哎呦!我认识这位。这位那一天骑着一匹红马要跟我家主人打仗。被我一声吼,由打马上吼下来了。后来,还是用他把我换回去的。这是敌人!”您看,呼雷豹还真认人,“哎呦,敌人骑我,那哪行?!”“啊——嗷——”呼雷豹一着急,一张嘴——
“噼里啪啦!噼啦啪啦……”这边都是马厩,附近都是战马。虽然秦琼也吩咐了把战马拉远点儿,别惹这呼雷豹。惹急了,呼雷豹一叫唤,这战马一惊,咱回头没办法打仗了。虽然拉得远一点。但是,呼雷豹一着急,声音一大。那些马一听,“噼里啪啦!噼啦啪啦……”全塌架了,都趴地上了。
程咬金一看,“呵!好小子啊,还敢跟我在这里耍野呀?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程魔王!”程咬金使劲勒这缰绳。
呼雷豹不干呐,“噼啪!噼啪!噼啪啪……”“哐!”一抬腿,旁边的什么棚子呀、草堆呀……踹得到处都是。
程咬金一看,呵!这营寨里头比窄,咱们到外边去!一勒缰绳,“噗哒!噗哒!噗哒!噗哒……”撞开辕门,这匹呼雷豹就冲出去了,“叮当!叮当……”直撂蹶子。
程咬金一看,呵!我骑上西班牙斗牛了啊。那来来吧!程咬金控着呼雷豹在外就折腾起来,真的成斗牛了。“噗哒!噗哒!噗哒!噗哒……”最后,程咬金缰绳都控不住了,程咬金几次都差一点由打呼雷豹上被它给折下来。程咬金也急了。“砰!砰!”用手一下子抓住呼雷豹的鬃毛,“我让你折腾!你折腾,你也疼!”
呼雷豹嗷,“嗷——嗷——”“噗哒!噗哒!噗哒!噗哒……”还折腾。
程咬金急了。“你这呼雷豹——嗯?!”他低头一看,正好眼睛底下就是呼雷豹鬃毛里头的那颗大肉瘤,肉瘤上面还有一撮小黄毛。程咬金一看,“好!你在这里叫唤,在这折腾啊?我把你这肉瘤的黄毛揪了!嘿!”“砰!”他拿手一揪这黄毛。本来那瘤子就不能碰,一碰瘤子,这匹马就得“嗷——”叫唤,何况你揪黄毛啊?一揪,“啊——嗷——”一揪,“啊——嗷——”“砰!”“嗷——”“砰!”“嗷——”程咬金乐了,“我全给你揪掉!”“砰!砰!砰!砰!砰……”最后,疼得呼雷豹,“库丘”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了。
程咬金再看这个肉瘤上的所有黄毛全被揪没了,肉瘤是血肉模糊。那呼雷豹疼得浑身直颤。
就在这个时候,由打西魏营方向跑过来好几匹马。为首的正是秦琼。
秦叔宝大声呼叫:“程咬金!给我住手!把那匹呼雷豹牵回来!”
程咬金一看。“嗯,二哥呀,来的正好!呼雷豹啊,被我驯服了!瞧见没?趴在这里起不来了。我说呼雷豹啊,你倒是叫啊。”
呼雷豹趴在那里,心说话:姓程的,我这一辈子,我再也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