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小崽子又哭了。
小家伙小手紧紧攥着贺玄胸前的衣襟，粉嫩的小嘴一瘪一瘪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哭得抽抽搭搭，小脸涨得通红，时不时还打个嗝，可怜得不得了。
贺玄眉头紧锁，被她哭得耳朵嗡嗡作响，心里莫名烦躁，却又隐隐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这小东西怎么哭成这样，还怪可怜的。
“啧。”他冷着脸，伸手戳了戳妙妙肉嘟嘟的脸蛋，语气生硬：“别哭了。”
妙妙哭声一顿，湿漉漉的大眼睛眨了眨，呆呆地看着他，小嘴微微张着，像是被他的动作惊到了。
贺玄刚松了口气，以为终于哄住了，结果下一秒——
“哇——！”
小家伙哭得更凶了，小拳头攥得紧紧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仿佛在控诉他的敷衍。
贺玄：“……”
他额角青筋直跳，忍无可忍地转头看向一旁看戏的守一道长，咬牙切齿：“你在看什么？这小崽子到底怎么回事？！”
守一捋着胡子，笑眯眯地看着贺玄焦头烂额的样子，心情颇好。
直到贺玄眼神阴森，周身鬼气隐隐翻涌，他才慢悠悠地掐指一算，故作恍然道：“哦，原来是饿了。”
贺玄冷眼盯着他：“……所以？”
守一摊手：“这个年纪的小娃娃，自然是该喝奶的。”
贺玄：“……”
他当然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崽子要喝奶，可他又不是妇人，哪来的奶？
贺玄低头看了看怀里哭得可怜兮兮的妙妙，又抬头看了看一脸事不关己的守一，沉默片刻，冷声道：“……去哪找奶？”
守一笑了：“这还不简单？下山便是。”
山脚下的小村庄炊烟袅袅，鸡犬相闻。
守一领着贺玄，挨家挨户地敲门询问。
村民们见到这一老一少，虽然贺玄脸色苍白得不像活人，也不像个好人，但看到他怀里还抱着个哭得可怜的小婴儿，倒也热心，纷纷帮忙指路。
终于，他们找到了一户刚生产不久的妇人。
林翠翠才生完，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最见不得小娃娃受苦，更别提小家伙长得白白嫩嫩粉雕玉琢，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怜爱。
见妙妙哭得小脸通红，顿时心疼得不行，连忙将孩子接过来：“哎哟，这小可怜，饿坏了吧？”
妙妙一到她怀里，嗅到奶香，立刻止了哭声，小脑袋急切地往她怀里拱，像只饿极了的小兽。
林翠翠被她逗笑了，回到屋里掀开衣服，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急别急，慢慢吃。”
妙妙撅着小嘴，吃得又凶又急，小手还紧紧抓着林翠翠的衣襟，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没过多久，小崽子的小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眼皮也开始打架，最后含着奶香，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真可爱。
林翠翠轻声笑了笑，轻轻将她递给贺玄，笑道：“这孩子真乖，吃饱就睡，一点都不闹。”
才不乖，刚刚吵的要命，能有多乖。
贺玄接过妙妙，低头看着她。
小家伙睡得很熟，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粉嫩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小嘴微微张着，呼出甜甜的奶香，肉嘟嘟的小手还无意识地攥着他胸口的衣服，仿佛梦里也要抓着什么才安心。
贺玄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神微动。
行吧，他承认，现在确实挺乖的，
这小崽子，不哭的时候，倒是挺可爱的。
喂完小家伙，守一给林翠翠留了一些钱就带着一大一小回了道观。
他听取林翠翠的建议，顺便在村里买了一只正在下奶的母羊，打算以后就给小家伙喂羊奶，平时再加点辅食就差不多了。
半夜，道观里一片寂静。
妙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脑袋左右转了转，发现周围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她瘪了瘪嘴，小手在空中抓了抓，什么都没抓到。
“啊……啊呀！”她咿咿呀呀地叫了两声，见没人理她，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哇——！”
隔壁房间，守一正睡得香甜，突然被这嘹亮的哭声惊醒。
他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起身，掐指一算——哦，这是又饿了。
他打着哈欠走到贺玄的房门前，敲了敲：“喂，鬼王大人，你家崽子饿了。”
房间里，贺玄正闭目调息，闻言眉头一皱，冷声道：“……关我什么事？”
什么叫他的崽子？
守一懒洋洋道：“你是鬼，又不用睡觉，正好去喂孩子。”说完，他转身就走，还不忘补一句，“羊在院子里，记得挤奶。”
贺玄：“……”
他阴沉着脸坐起身，周身鬼气翻涌，显然心情极差。然而，妙妙的哭声越来越响，仿佛要掀翻屋顶。
贺玄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冷着脸飘了出去。
院子里，母羊正窝在角落睡觉，突然感觉一阵阴风袭来，吓得它一个激灵，睁眼就对上了一张苍白冰冷的脸。
母羊：“……咩？！”
贺玄面无表情地盯着它，伸手一抓，直接将它拎了起来。
母羊吓得直蹬腿，却挣脱不开，只能瑟瑟发抖地任由这位鬼王大人摆布。
片刻后，贺玄端着半碗羊奶回到房间，见妙妙还在哭，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此时水盈盈的，小脸都哭红了，可怜的不行。
他冷着脸走过去，将碗递到她面前：“喝。”
妙妙闻到奶香，哭声戛然而止，小手急切地往前伸，想要抓住碗。
可她太小了，根本拿不稳，差点把碗打翻，贺玄眼疾手快地扶住，眉头皱得更紧。
“……麻烦，笨死了。”他低声抱怨，却还是伸手将妙妙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臂弯里，然后一点点喂她喝奶。
妙妙饿坏了，喝得又急又凶，小嘴吧嗒吧嗒的，偶尔还呛到，咳得小脸通红。
贺玄下意识的放慢速度，冷声道：“慢点，没人跟你抢。”
妙妙听不懂，但似乎感受到他的语气，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眼睛，乖乖放慢了速度。
一碗奶见底，妙妙终于吃饱了，满足地打了个小奶嗝，然后歪着头看向贺玄，突然咧开嘴笑了。
贺玄盯着她天真无邪的笑容，沉默片刻，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蛋：“……吃饱了就睡，别闹。”
妙妙抓住他的手指，咿咿呀呀地说了几句“婴语”，然后打了个哈欠，眼皮渐渐沉了下来。
没过多久，她就窝在贺玄怀里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贺玄低头看着她，半晌，轻哼一声：“……小麻烦精。”
窗外，月光洒落，映出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竟莫名透出几分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