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寒也是在再看了一眼那张，他的手从担架边缘垂下来的图片时。
才蓦地反应过来，程梨当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一瞬间，就特别特别清楚地理解到了，为什么昨晚程梨会忽然就哭成了悲伤蛙……
她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
徐泽谦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只是在手机上，在新闻里，看到了这样的图片，就已经足以吓得爆了粗口。
又何况是亲身感受到了现场紧张凝重氛围的，亲眼目睹那样画面的程梨呢。
左寒在这瞬间，甚至没太听清徐泽谦在那边说了什么。
等反应过来去听的时候，就只听到个尾音。
“……吧？”
“……”左寒沉默了两秒，这个尾音他实在是揣摩不出对方问了什么，于是问道，“什么？”
“你没受伤吧？”徐泽谦问道。
“没，霍昀受了伤，我没事……”左寒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
“霍昀？谁？”徐泽谦并不认识，只说道，“总之，没受伤就好，我马上就登机了，落地再打给你。”
左寒道，“你去哪？”
“还能去哪？”徐泽谦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声，做作地说了一句，“当然是你的身边啊。”
“……”左寒沉默几秒，“你正常点儿。”
“我机票都定了，正好这边海报拍得也差不多了，按说在这边待几天就可以衔接下一个工作的，但谁让我不放心你呢。”
徐泽谦又开始做作起来，“所以当然要到你的身边来康康啊。”
左寒：“……你现在要是在我面前，会挨打。”
“所以我这不是在电话里才烦你么。”徐泽谦啧了一声，“等我到海城再说吧，我要吃竹林居，你买单。”
这种小事，左寒当然没什么意见，“我会员卡号你自己拿去刷就是了。”
说到这个，左寒想起了上次带程梨去竹林居吃饭，为了不让她太有负担感，他还说刷的是徐泽谦的卡。
“是了，说到这里。”左寒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你回来得正好，我有件事情要找你帮忙。”
……
程梨往浴缸里扔了个泡澡球进去，就在一旁边等着浴缸的水放好，边把手机卡从旧手机里拆出来，换到新手机里去。
平时心灵手巧的，但在这方面大概欠了点儿，所以放卡进去还放反了一次，重新调整过后，才算是顺利装好了手机卡，开了机。
原本没觉得会有什么电话或者短信来联系自己，毕竟昨晚自己手机坏了之后，时间其实也已经很晚了。
但没想到，手机一开机之后，各种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的推送消息滋滋滋的震动着。
让程梨有些意想不到。
最先看到的就是唐嘉觅打来的好多通未接来电，还有未读的微信。
【糖+蜜：梨子！你看新闻了没有？】
【糖+蜜：[图片]】
【糖+蜜：[图片]】
几张图片大概都是唐嘉觅在新闻上找到的配图，全是昨晚的现场图片。
【糖+蜜：这么严重，医院搞不好就要现场支援，我打不通橙子电话！我有点担心！】
【糖+蜜：你电话也不通……到底怎么回事啊。】
【糖+蜜：[图片]】
【糖+蜜：这是不是……你老公啊？】
程梨看到这一条的时候，尽管已经是昨晚错过了的旧消息了，可是她都不用点开那图片。
光是小图上的略缩画面，都已经足够刺痛她的眼睛了。
是左寒在担架上被抬出来的画面。
程梨眉心轻轻拧着，点开了唐嘉觅最后发来的那条消息，是条语音消息。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疲惫，但听起来已经放松了许多，没有太过焦急了。
‘我实在不放心，赶到医院来打听了，听小简医生说了，江橙在手术，你和左寒已经精疲力竭休息了，总算是放心了。你吓坏了吧？我听小简医生说，你说话都没声儿了。’
程梨听着这条消息，心里觉得挺过意不去的，没想到都那么晚了，嘉觅居然还注意到了这件事情。
还因为不放心她们，特意来医院一趟。
而且从消息里不难看出，她对于程梨和江橙的联系不上，一点埋怨都没有。
有的只是对她们平安无事的庆幸，甚至还担心程梨肯定因为左寒的事情吓坏了。
大概是从小被宠大的，人生又很是一帆风顺的缘故。
唐嘉觅的性格里没有什么扭曲的部分，按照江橙的话来说就是‘傻白甜’。
很多傻白甜是装的，但唐嘉觅是真的，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什么阴云。
程梨只觉得心里软软的，她拨了个电话过去。
那头很快就接了。
“梨子……你还好吧？”唐嘉觅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还好。”程梨笑道。
基本没什么声音，基本就是气音。
左寒倒是因为，已经听了挺多了。
但是唐嘉觅乍一听，都惊呆了，“你嗓子！”
“要休养休养才能好。”程梨又说道。
唐嘉觅直说道，“挂了发消息吧，我听不清你说什么。”
程梨笑了起来，应了一声，“嗯，别担心。”
程梨挂了电话，一边和唐嘉觅发消息，就一边看其他的未读消息。
因为唐嘉觅发的消息最多，而且唐嘉觅和江橙又一直被程梨置顶在最上面，所以很快就能看到唐嘉觅发的消息。
然后，就看到了下方，是左寒同样被置顶的对话框。
程梨在点开之前，其实什么都没有想。
但是点开之后，整个人都有些愣住了。
【神经外科-左寒：酸梨，我有点想你】
简简单单一句话，加上标点都不够十个字。
程梨却看了很久很久，好像才能将这句话读懂似的。
她轻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到了他发消息的时间……是昨晚。
真要算起来，是左寒还被掩埋在废墟里的时候。
程梨听他们说，左寒在废墟里的时候要一直稳住伤者的头，连伸手去摸索个手电的动作都不敢有。
那么这条消息……
程梨想，或许也就是在已经要被解救，伤者已经被抬走了之后。
那个短暂的时间罅隙里发送的。
这个男人，在那样短暂的、惊魂未定的时间罅隙里，说想她了。
程梨觉得感动，但又觉得，特别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