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平安无事。
不仅易家村,大溪沟村这边也风平浪静,狼毛都没看见一根。
天快亮的时候,二狗壮着胆子跟在丧彪屁股后头去山脚下晃了一圈,不见那一大包骨头,他惊的头皮都快炸开了。
连滚带爬跑回来,看见姐姐秦小妹,二狗眼泪都快下来了,“没了·····那一大包骨头·····叫狼给抬走了!”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细寻思却叫人背脊发寒,浑身难受。
如果说在之前的较量中,秦小妹只把这群狼当做狡猾的畜生,那今天这群畜生的所作所为便是彻底颠覆了她之前的看法。
分明就在这山上,却没有下山害人,这是畜生能有的克制?
带走骨头又是什么意思?
虽然有些荒诞,但不知道为什么秦小妹就是突然想起今早晨社员们排成一队送杨多多的母亲上山安葬的场景。
狼群之中也有严格的等级制度和成熟的社会体系,这一点秦小妹是知道的,可从来没听说过它们还有收敛同类遗骸的习惯。
普天之下并不仅仅只有人类拥有细腻的情感,动物之中譬如大象就有不输于人类的丰富感情。
它们会为幼崽的出生高兴庆祝,也会为同类的死亡哀悼悲鸣,是少见的能分清生死界限的动物。
或许是自己孤陋寡闻,秦小妹听了二狗的话心中也是一惊,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爬起来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得找个报社过来写篇稿子,把夹子山这群狼的怪异之处传播出去。
最好引两个专家过来调查调查,说不定能为研究物种多样性和生物进化方向的课题提供一些学术上的帮助。
扯远了,视线回到大溪沟村。
天彻底亮了以后,躲在屋里一整夜的社员们才敢出门活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昨天晚上的安静。
狼群昨夜并未出现在大溪沟村,留守大溪沟村的社员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留在易家村的乡亲们捏了把汗。
“难不成狼群昨夜依旧袭击了易家村?也不知道队长他们能不能应付得来,咱还是支使两个人去瞧一瞧吧?”
队长不在,村里的事儿都是秦小妹说了算,有家人去到易家村一晚上没回来的社员按捺不住,主动找到她,表示愿意跑这一趟,过去看看情况。
通讯不便,乡亲们担心家人安危可以理解,可还没等秦小妹答应下来,守在易家村的社员们便都回来了。
看样子,易家村昨天晚上也没出事儿。
什么事都没有自然是好的,和平年代里好好种田就能吃饱,谁愿意打打杀杀呢?
见到家人回来,社员们脸上都是如释重负,秦小妹也忙迎上去,村头立刻热闹起来。
将昨天晚上的经过整理了一下,秦小妹简短的复述了一遍给队长听。
得知狼群带走了从钱老大家后院里挖出来的一大包骨头,却并没有袭击大溪沟村这一消息,李祖富也是啧啧称奇,说起了他们一行人昨儿个在易家村的所见所闻。
“这么说·····只要把狼崽子的尸体交上去,就算完事儿了?”秦小妹不敢相信。
那群狼如此通情达理?按照它们之前的行为来看····这也不符合逻辑呀!
李祖富不敢轻易下结论,作为队长,他自认还算见多识广,让他看人还行,看狼····他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啊~
为了稳妥起见,李祖富还是下达指令:“总之,大家再辛苦几天~不要掉以轻心,该巡逻巡逻;该上山上山,一切等把卖肉的猎户抓住再说。”
只有捉住了卖狼肉的猎户才能知道他是打哪儿捉到的小狼崽,从而找到狼群的大本营。
否则夹子山这么大,群狼又神出鬼没的,属实是不好对付。
“也只能这样了。”秦小妹点头,随即将目光投向跟在李祖富身后,畏首畏尾不敢抬头,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钱家三兄弟身上。
在秦小妹与李祖富交换信息时,已有不少社员注意到这三兄弟及其家人。
大家早就从秦小妹这里知道乡亲们为何遭此横祸,这会儿见到始作俑者自然是义愤填膺,手指头就差戳在三兄弟的脊梁骨上了。
“真好意思~害了人命,祸害的我们一个村子人吃不好,睡不香,还敢回来!”
“呸!连熬三个大夜,可把老娘害惨了!倒八辈子血霉跟你们做邻居,赶紧搬走!”
“就是!把他们赶走!”
“队长不是说会把他们赶出去吗?还带回来干啥?”
眼看群情激愤,说着说着就要上手来扒拉人,李祖富赶忙上前制止,“乡亲们!乡亲们!人是肯定要走的,可走之前也得让人家收拾东西不是?”
毕竟有威望,乡亲们虽然气的牙痒,但不是不讲理的人,见状也不多话,让出条路来,叫这三兄弟自去收拾东西。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死了这么多人,单单只是把他们赶走是平不了乡亲们心中怨气的,这么好说话,完全是看在队长的面子上。
同时大家心里也明白,真正的始作俑者,最应该受到惩罚的钱大嫂子并不在这里,硬要为难老钱家这三个儿子也出不了气。
倒不如让人赶紧去收拾东西,滚远些,省的脏了大溪沟村的地儿。
已经入冬,山脚下的小村子最先感受到寒潮。
早起的村民都穿着厚袄,说话间呼出的白雾阻挡视线,时常看不清对方的脸。
凛冬将至,自己一家却要被驱赶出村子,离开温暖的家和熟悉的环境,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越想越绝望,易枝兰哭哭啼啼的跟随着面如死灰的丈夫和小叔子们走过人群,突然,她一个没忍住,回身猛的跪了下来。
这一路上她们妯娌想了很多,但凡有一个乡亲们肯为她们说话,她们便有把握能留在村子里。
至少度过这个冬天。
可现实却是这一次她们一家给大队带来了无法挽回的损失,根本没人愿意为她们说话,都巴不得她们赶紧滚,走的越远越好。
心中十分委屈,这一路上易枝兰心思百转,她和陈春红都觉得冤的很。
不是说完全没有错,可罪不至此!赶出村子未免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