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凤长芸只感觉一道雷劈在她的头顶，让她耳边一阵轰鸣。
她眼睛微微睁大，袖子里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这个无异于要牺牲她一人成全三千世界的决定，落在她耳中，本该难以接受的。
可她却荒谬的生出一种有种长久以来行走在钢丝上，现在终于等来判决结果的感觉。
以自身灵魂为代价？
她嘴角往上扬了扬，笑容要多苦涩有多苦涩。
还真是成为第二个司尘啊，天道这话是一点没客套委婉。
司尘的结局是魂飞魄散。
她好像也不例外。
此时此刻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没有悲伤，也不觉得难过，就是有些空落落的，恍惚一瞬后又很快镇定下来。
镇定下来再一思索，这结果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接受，她早就做好准备了不是吗？
凤长芸突然庆幸早早就让师尊和沈听寒离开了，否则他们若是知道即便苦苦挣扎，她也改变不了自己的结局，还不知会有多难过。
虽然这个消息他们早晚会知道……
牺牲她一人，能救那么多人，能彻底斩断任务者前往三千世界的通道，很好…真的很好。
修行者自修行之日起就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哪怕丢掉性命，亦不足惧矣。
得到司尘大祭司的传承之时，司尘也说过：“我主苍生道，接受我的传承，就必须接受我的道……”
弯弯绕绕这么久，她也不算负了大祭司的嘱托，真正做到了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以一人而换天下人安康，称一句圣人也不为过。
何况她如今换的，还不止一个苍生，而是被任务者荼毒的三千世界的所有生灵。
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亏。
‘凤长芸’也被天道的话惊得愣了一瞬，许是这一世过得太过凄惨，她并没有多大反应，面上的神情除了刚才露出的一霎惊愕外，已经平静下来。
她问道：“三千世界？”
天道：“对，不只是这方世界，任务者的目标也不是我这一方小世界，而是三千世界。”
‘凤长芸’闻言轻笑一声，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感觉：“胃口不小，不过要斩断任务者通往三千世界的所有通道，我一个人，能做到吗？”
听她竟没有反对，天道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不，你不是一个人，三千世界与你同在。你有三千世界做靠山，我们都会不遗余力的帮你。”
“以灵魂为代价…那我还有转世的可能吗？”
天道沉默着，这沉默在盈盈幽光之下显得沉重而悲伤，答案已是不言而喻。
‘凤长芸’了然，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问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三千世界所有天道的主意？”
“所有天道。”
“为何选中我？”
天道看着她，语气郑重：“三千世界这一批所有气运之子中，只有你，能带领大家找到出路。”
‘凤长芸’垂下眼睫：“抱歉，我不是很明白。天赋，能力，在那么多气运之子中，我是最拔尖的那个？”
天道摇头：“不，你只能算中等偏上。”
“那为何是我？”
“因为只有你，历经十多世，从未真正被任务者打败过。除了你之外，其他世界的气运之子都失败了。”
“这并不能说他们能力不行，他们对比你来说，缺少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凤长芸’问道：“什么？”
“北冥仙尊为你杀死了两次任务者，沈听寒也为你杀了青瑶。”
天道接着道：“在你无能为力的时候，你身边的人能为你补上最后一刀，让任务者任务失败。”
“对比你来说，他们都缺少了一定的气运，还有能为彼此牺牲的人。”
所以之所以选中她，归根结底，是因为来到她身边的任务者从未真正活着离开过这个世界。
在她无能为力的时候，他们总会杀死任务者，换来再一次的轮回，所以天道们觉得，事情的转机一定会出现在她身上。
‘凤长芸’并不清楚他们为何单凭这点就敢如此断定。
可说来说去，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想救师尊和沈听寒。
她不想他们掺和进她的事里，更不想他们为她牺牲。
若是可以，她也想像其他世界的气运之子那样，不牵连任何人。
这么想，她也是这么说的：“我以为气运之子应该像他们一样，不该拉着别人去死。”
天道摇头：“气运之子身边是不缺乏可以交托性命的好友，还有能为他们牺牲性命的长辈的。你也一样。”
“可以说这是他们生来就具有的人格魅力，你也可以理解为是天道在创造一个完美的人时，所赋予他们的能力。”
“可随着气运逐渐丧失，这部分能力也会失去。”
“周围的人不会再受到这种类似‘主角光环’一样的东西的影响，所有的行动都更接近本能。”
“你也经历过那一切，该知道他们若只是不受到影响倒也罢了，偏偏还会莫名其妙站在对面与你为敌。”
这倒是，‘凤长芸’想起来，她一手带大的师弟师妹们不就是这样吗？
明明之前都很敬重她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不听她的话了，公然唱反调，让她下不来台的场景多不胜数。
他们本该是相互扶持的同门，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剑拔弩张的仇人。
她以为是他们变了，可听天道的意思，只不过是他们恢复了‘本能’。
呵，本能。
‘凤长芸’压下心底的酸涩，没有往下问，反而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主角光环是什么。”
“我从其他天道那里听来的。”天道解释道：“话本子里的主角，身上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格魅力，让周围的人为他折服，差不多类似于这个。”
‘凤长芸’想了想，悟了：“是不是就像牛郎织女的故事那样，牛郎偷了织女的衣服，本该被人唾骂，看书的人却都在歌颂他们的爱情，这算是主角光环吗？”
天道：“是书里的人受到的影响，书外的人如何想，只是个人品德的问题。”
“见山是山，见海是海，什么样的人，就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也会遇到跟他一样的人。”
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天道接着说：“那些人或许并不是自愿站在气运之子的对面，只是被任务者手中的道具卡影响了。”
“可任务者也无数次对北冥仙尊和沈听寒使用道具卡，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能义无反顾的站在你这边，甚至牺牲自己来保护你，这是三千世界从未有过的。”
“任务者的道具卡，对他们来说没有用。”
“又或许，是他们对你的感情，已经超越了那些道具卡所能影响的范畴，这才是天道们选择你的关键所在。”
所以，把她推到这个尴尬境地的人，其实是师尊和沈听寒？
凤长芸觉得有些好笑，什么时候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反而成了捅向那人的刀？
她都不敢想，若是师尊和沈听寒知道这个事，会自责到何种程度。
天道还真是会给她出难题。
‘凤长芸’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问道：“其他世界的气运之子都出事了？”
天道心情沉重的点头：“所以我现在只是初步与你说一下我们的大致计划，计划还没有商定下来。”
“等商定下来具体的细节之后，天道们会强行拨动世界因果命盘，逆转时光，回到过去，改写气运之子的命运。”
气运之子死亡，世界气运会受到影响。
只有他们活着，三千世界的赢面才会更大。
‘凤长芸’明白，气运之子身上背负了太多气运，死去的确会给世界带来极大的损失。
她不解的是：“你们能随意逆转时光？”
天道：“万事万物，只要付得起代价，都能达成，就看值不值得这么做了。”
逆转时光需要付出的代价跟气运之子死去的代价比起来，要轻太多。
‘凤长芸’没有多想，就道：“好，我答应你。”
天道闻言却并没有凤长芸预想中的开心，脸色反而沉了下来：“凤长芸，你想清楚了吗？”
‘凤长芸’看着天道：“你们还有别的办法？”
天道被她问的说不出话来，若是有，祂何至于要她牺牲？
祂伸手捂住眼睛，仅是声音，都能听出语气里的悲痛：“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司尘已经牺牲了……”
祂身为天道，护不住自己的子民就算了，反而次次都要别人牺牲性命来救祂。
天道只感觉无比挫败，久久没有抬起头来，无言面对坐在祂对面的姑娘。
……
空旷的屋子里放置着一张小床。
床上的女子双眼禁闭，双颊红润，呼吸绵长，看着还没有醒来的趋势。
冥王站在屋子中心朝着某个方向挥了挥手，又转向另一个方向挥了挥。
他眨巴眨巴眼睛，将手收了回来，眉头微微皱起，眯着眼睛瞅着床上的凤长芸。
忽然，他出声问道：“你们能看到本王吗？”
也不知他是在跟谁说话。
直播间
【这傻大个儿在干嘛呢？】
【不懂啊，刚才起就神神叨叨的，他不会是在试图跟我们说话吧？】
【哈哈哈哈哈又傻又天真，冥界到底是怎么把冥王养成这个蠢样的？】
【放肆，你说谁蠢？把你的话收回去！否则冥王大人不会饶了你的】
【有趣，有趣】
【喂天山狗贼，你倒是说说这女娃子这是咋了？咋还没醒？】
【叫爷爷，我就告诉你】
【老狗，你坑我的事老夫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别让老夫逮到你】
【这女娃身上，好强的因果波动，天山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个有那么点本事的闲人】
【您快别开玩笑了，说说看嘛】
【一个朱果】
【……我穷死了，大哭.jpg】
【我给人看命那收费都是相当高的，收你一个朱果，很便宜了】
【大家都能看到，凭什么就我要出钱？】
【那你让他们都掏钱不就完事了？】
让所有人都掏钱？三千世界那么大，隔得那么远，他们愿意掏钱才有鬼了。
【好，好吧，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去，那你说说看怎么回事】
【哟这位爷大气，您坐好咯。】短短几个字，众人都能想象此时天山老人脸上的笑能有多灿烂：【因果波动这般厉害，自然是因为，她触及到了世界最核心的秘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