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高耸的光屏之中，天雷滚滚，压迫力隔着光屏都让凤长芸感觉十分恐怖。
她看到沈听寒蛰伏于暗处，静静看着青瑶在漫天雷劫之下披荆斩棘，又被天雷劈的遍体鳞伤。
只差最后一步，她便能飞升成仙，彻底脱离这片大陆。
意识到沈听寒想做什么，凤长芸袖中的手攥紧，死死盯着光幕。
最后一道雷劫落下，在青瑶迎着天雷冲向天际之时，沈听寒动了。
为了这一刻，他准备了上百年，他不允许自己失败。
他冲进天雷之中，迎着青瑶目眦欲裂的神情，朝她露出个讥讽的笑。
然后，以自身全部修为和灵魂为代价，强行打断她的动作并杀死了本就因为天雷身受重伤的青瑶。
滚滚天雷之下，两人同归于尽。
苍茫天地之间，一片死寂，雷云散去，晴空万里。
青瑶魂飞魄散，沈听寒虽留下尸体，却已残缺不全。
凤长芸看着沈听寒了无生机的躺在地上，身躯残破，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他明明有大好的人生，何必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她已经是死人，他何苦还搭上自己一生？
凤长芸不明白，可此时此刻，又好像有些明白了。
光屏仍在流动，并没有因为沈听寒的死而停下。
不知过去多久，一团轻盈的紫色灵火飘了过来，围着沈听寒焦急的打转。
凤长芸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她的残魂，沈听寒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看看。
它围着沈听寒跳，像是催促他赶紧起来，沈听寒一动不动，任由它折腾。
又过了会，它像是跳累了，慢慢飘到他脸上，轻轻贴了上去。
灵火并不会伤到他，还在他脸上蹭了蹭。
忽然，不知从何处刮起一阵强风，灵火消失，出现在一个黑暗的地方。
灵火来回跳了好几次，似是在打量什么，又好像在找什么。
苍茫天地之间，一道悠远古老的声音传来。
“凤长芸。”
紫色灵火跳了两下，似是回应。
“凤长芸……”那声音又唤了一声。
画面戛然而止，连眼前的光屏也跟着暗淡下来。
直播间
【大佬昏迷好久了】
【昏迷就昏迷吧，总比继续入魔要强】
【师尊和沈师兄怎么还不来？到没有啊】
【不知道啊，师尊嫌弃宋枝枝她们太慢，跟沈师兄先一步赶过去了，宋枝枝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哪了】
【哎，急死我了，还好大佬自己控制住了】
【刚刚情况那么紧急，差一点就入魔了，没想到大佬自己昏过去了，还好还好】
直播间心有余悸，此时的凤长芸看着暗下来的光屏，脸上还挂着泪痕。
入魔渊之前，她不知道自己的执念是什么。
入魔渊之后，她才知道上一世她的执念究竟有多深，甚至能叫她这一世险些入魔。
“凤长芸……”
不知从哪又传来一道声音，叫她的名字，那声音虚无缥缈，与光屏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凤长芸一怔，看向不见边际的黑暗:“谁？”
“凤长芸，别忘了……”
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凤长芸站起身四处张望，仍不见任何人的踪影：“你是谁？别忘了什么？”
“去吧，你还有很……完……不……”
凤长芸不知那道声音在说什么，有些话明明入耳，她却听不见。可却隐约有一种直觉，那对她来说很重要。
“你说什么？你说清楚，什么完？你要我去哪里？”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说话啊。”
她还想继续追问，可下一秒却被一道柔和的力道轻轻挥出了这片黑暗的空间。
她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对上两双担忧的眸子，凤长芸看了看北冥仙尊，又看了看沈听寒，一时竟不知做何反应。
师尊的死仿佛就在昨天，沈听寒的死也近在眼前，可如今一睁眼，发现自己所珍视的还全部未曾失去，幻境里的过往犹如大梦一场。
这一刻，她突然感觉好委屈，想起上一世那些不公和难过害怕，眼圈红了。
她的师尊还在的，他没事，沈听寒也没事。
他们都还活着，都还没有死。
北冥仙尊抿了抿唇，上前轻轻将她按进怀里：“乖，别怕，都是假的，没事的。”
凤长芸摇头，眼泪流了下来，紧紧抱住北冥仙尊，声音带着哭腔：“师尊，求你了，若再发生那种事，你不要管我好不好？”
北冥仙尊低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凤长芸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低头，就对上凤长芸盈满雾气的双眼。
“师尊。”凤长芸近乎哀求的叫他：“求你，我不想再看到你死……”
北冥仙尊了解凤长芸，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就算行事有时候不同，可性子是不会变的。
他长长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凤长芸看向旁边的沈听寒，想起他将她温养在心口那一百多年时不时跟她说的话，又想起最后他死在雷劫下惨烈的样子，竟不知该跟他说什么。
她知道沈听寒喜欢她，上一世因为她他过的有多不容易，她都看到了。
可此时沈听寒却白着脸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垂着头。
她都看到了……
上一世，他说过会带她离开，替她解决好一切的，可最终的结局却还是什么都没能帮上。
他失信了。
这一世还大言不惭的跑到她面前来。
沈听寒感觉空气都令人窒息，他既痛苦没能帮上凤长芸，又悔恨为什么让她一个人来魔渊。
他是不是，不该出现在她眼前的……
可下一秒，一只手轻轻抓住他的手。
沈听寒一颤，几乎下意识就要抽回来，却被凤长芸紧紧抓住。
顺着手看过去，他看到凤长芸脸上纠结的表情。
沈听寒心下一沉，扯出抹难看的笑：“凤，凤师妹……”
凤长芸看向他：“不叫芸芸了？”
沈听寒凝视着她那双透亮的眸子，终究还是低下了头：“对不起。”
北冥仙尊看向他。
凤长芸疑惑：“为何说对不起？”
沈听寒沉默好久，就在他心里的愧疚达到顶峰之际，凤长芸握他的手紧了紧，轻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沈听寒，你也一样，若再发生那些事，我希望你能保全自己。”
这话，她方才才对北冥仙尊说。
那是不是说明在她心里，他跟北冥仙尊一样重要？
沈听寒看着凤长芸，在经历了上一世那样悲惨的一生后，她还是那么善良。
凤长芸又道：“我知道上一世你为了我所经历的那些，也明白你对我的感情，可是沈听寒，我不想把愧疚跟喜欢混为一谈。”
那对他来说不公平。
她可以因为愧疚补偿他，因为感激为他做很多事，可不管做再多，那都不是喜欢。
沈听寒当即明白她的意思，连忙道：“没关系的芸芸，我们约好的二十年，不会因为别的什么而改变。”
若凤长芸因为上一世对他的感激和愧疚选择跟他成为道侣，这才是沈听寒不想看到的。
他想要的是她的心，而不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