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为很憔悴。
多方的压力使他虽然还是保持一个局长该有镇定自若，但是精神上的疲倦却是怎么也无法掩饰，因此当他看到如此深夜前来找他的方熠和季晴雪两人，仍然像是拥有用不完精力时，心中不免泛起强烈的嫉妒。
——年轻就是好！
“你很累，该休息的时候还是应该休息。”
方熠并没有让季晴雪先说话，而且第一句话就有那么很明显的嘲讽、讥笑之意。
杨不为的眉头不禁跳动几下。
如此直截了当表明不满委实令他吃不准方熠来意。
因此沉默了片刻后，他淡淡一笑。
“那你是不是给我带来能好好休息的好消息？”
“或许是。”方熠轻轻地笑，笑容很干净，“或许不是，因为最后的选择权在你身上。”
杨不为蹙起眉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季晴雪却在这时轻轻一笑，化解了办公室中凝重的气氛。
“杨叔，有件事你一定没想到。”
杨不为轻轻吐了口长气，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什么事？”
“现在我们和你们山毋市的刑侦大队可不是什么竞争关系，而是合作关系。”
听着她的柔声细语，杨不为心中仅有的那点火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边摇头一边说道：“那只能说李小冬选了一条最方便的路，不过谁都不知道这条路是不是一条正确的路。”
感觉得他心底深处那点不甘，方熠轻轻一笑。
“张振一定不会这么想，他一定知道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
杨不为一震，眼眸中陡然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死死盯在方熠身上，刚刚平息的气氛忽然间又变得紧张，一触即发。
“杨叔，其实张振的事就是一个巧合。”
季晴雪又一次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时间，笑盈盈说道。
到了此时，杨不为终于领会到两人的默契，哑然失笑。
“那好，你们索性把话说说清楚。”
“其实就是一个巧合。”季晴雪很委屈地说道，“说起来还是要怪杨叔不好，谁让你一开始想利用我们磨一下刑侦大队这把刀……”
“怎么说我们都是总局直属，被你这么利用总要想条退路不是，于是我们的童督察就找到了沐剑枫沐分局长帮忙，没想到沐分局长恰好有点案子需要童督察帮忙，一来二去就扯出银行抢劫案的知情者。”
杨不为越听越是心惊，身子往前大幅度一倾。
“你说什么？怎么又和沐剑枫扯在一起了。”
“还不是杨叔你的关系。”季晴雪更委屈了，“假如杨叔一开始就答应我们，那怎么会多出来这么多事。”
在季晴雪有意为之的“柔软”下，杨不为只觉得说什么都很无力，只能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了口气。
“行，那你就说说怎么又扯到银行抢劫案了？”
“哦，那又是一个巧合。”季晴雪笑盈盈说道。
杨不为心头一跳。
现在听到什么巧合之类的话，他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总觉得这些人又会牵扯出什么惊人的事来。
不过他还是强压住心中的“惊惧”，耐心停下去。
“沐剑枫吃不准一桩案件，我们的童督察就帮了个小忙，抓了点知情者询问，没想到不仅问出一桩贩毒案，也问出银行抢劫案的线索……”
“从而找到了骑士。”
“等等。”杨不为再也无法忍耐，一下子站起身，“你说什么贩毒案？”
他当然知道孰轻孰重，但是贩毒案可不是什么小案，假如有明确的线索，说不定省厅也会派来行动小组。
这么一个功劳假如杨不为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那这个局长估计也当不长了。
“哦，估计九成可能，童督察说沐分局长决定整理好资料后立刻向您汇报，这种案件必须和市里的缉毒队一起行动……”
“他可不会私自行动。”
杨不为暗暗松了口气，长久看了方熠片刻，这才慢慢坐下。
“厉害，那就继续说银行抢劫案的事。”
骑士的故事在季晴雪柔软却带着淡淡冷意的叙述下，竟让杨不为听得出神，直到故事讲完，他还是没从故事中完全走出。
“那就是说骑士完成了交接仪式？”
“算是。”方熠沉声说道，“不过这个仪式对这一代骑士来说有些残忍，恐怕今后他会为了这个残酷而无法摆脱。”
“是啊……”
杨不为长长叹息，但是转念间却又觉得不对，立刻坐直了身子。
“怎么说也是一个大盗，他想和我们怎么合作。”
“黑色骑士的地点一共有两个。”方熠带着一抹古怪的笑意说道。
“两个？”杨不为一怔，随即轻哦了一声，“那就是一真一假，假的就是准备让正在找他的人上当用的，和我们警方商量好之后，能让我们一网打尽，就算是人赃俱获……”
“倒是一个还算完美的结案方式，不过，真的黑色骑士一定就是真的？”
“很重要吗？”方熠轻笑，“就连失主付明华夫妇都有可能已经死了，而且最怕的是骑士以为是真的那颗黑色骑士，其实也是假的。”
杨不为一怔，“怎么说？”
方熠轻轻蹙了下眉，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黑色骑士的事是有人故意搞得这么复杂，其实目的倒是相当简单……”
“他需要向所有人传递一个信息，黑色骑士已经没了，已经落在警方的手中，从此和‘他’再也没有关系。”
杨不为沉默了片刻，凝重问道：“黑色骑士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方熠慢慢摇头说道，“或许这是下一个案子，已经不在山毋市的案子。”
深深地看了方熠许久，杨不为眼眸中闪掠起一抹坚决。
“那好，就这么办，我先破案，至于以后怎么查就看事态发展，我想你是不会放过这件案子的，对不对？”
方熠轻轻叹了口气。
“杨局，你忘了现在最不想放过这桩案件的不是我，而是骑士。”
杨不为眼眸中多了茫然。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方熠摇摇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