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熙站在门口,想起刚刚席皓御只是轻轻敲了两下,她也敲了两下。
很快,房门打开了,还是小白开的门。
纪云熙有些害怕的后退了一步,它真的太大个了。
小白并没有像对待陌生人的那种警惕或者凶恶的眼神,只是带着好奇看着她。
在它心里,能被带过来看小主人的,不是医生就是好友。
自上次那个女医生之后,就没有别的陌生人来过这里了,她应该不是医生,都没有医药箱,那就是好友了。
纪云熙哪知道一只萨摩耶已经把她审视一番,还自己分析了她的身份,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是完全不知所措。
被那么大一条狗盯着,只感觉头皮发麻,好怕下一秒它就会朝她扑过来撕咬她。
她是一动不敢动,双腿都有些发软了,见过宠物没见过这么大的,家里也没养过任何阿猫阿狗,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而且还是活的。
她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后,鼓足勇气试探道,“你好啊,我可以进房间看看吗?”
小白后退了几步,让出一条道来。
纪云熙明显一惊,它这是同意了?
她立刻自行脑补了一番,难道这是欲擒故纵,等她进了房间再来个瓮中捉鳖,再扑她咬她?
她刚刚为什么要说自己想进房间看看?席皓御又不在,到时候谁能制止这大狗发飙啊?
现在反悔还得来得及吗?但现在突然反悔离开才奇怪吧,会不会她刚一转身这大狗就追她啊,一看就跑不过它。
小白见纪云熙不动,往屋内摆了一下头,意思是,“你倒是进来啊。”
纪云熙又是一惊,这是把她往里边赶呢是吧。
她是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往里慢慢挪动,心里默默哀求,“席皓御,你忙完了没啊,快点出来啊!”
但书房的门并没有打开,她已经挪得快到床边了,小白一直跟在她脚边,一直盯着她,这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现在这情况比昨晚见鬼更让她觉得恐怖,简直是精神折磨。
那晚她进来幸亏是没遇到这狗,不然哪有可能进得了席皓御的房间,翻墙落地那一刻就被它撕碎了吧。
她蹲守了两天怎么没见过它的身影,难道它一直都是在这个房间里不出去?
纪云熙走神的这时间已经不知不觉挪到了床边,还直接撞上了,好在这儿童床包边做得很好,没把她痛得龇牙咧嘴。
她只是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还发出了声音,“哎呀~”
就这一声,把还在睡觉的沈子轩惊醒了。
他一睁开眼睛,便看到床边多了一个陌生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四只水灵的大眼睛同时眨巴眨巴着。
纪云熙挤出一抹笑容,率先出声道,“哈喽,宝贝,你睡醒啦。”
出乎意料的是,沈子轩并没有大叫,只是愣愣的看着她,然后突然拉起被子就把头盖住了,露出一只小脚,但是咻一下又缩回去了。
纪云熙还想上前把他被子拉开,裤腿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她低头一看,狗子在咬她的裤腿,还使劲的把她往后拽。
“不不不,不是,有话好好说。”纪云熙想去触碰小白的头将它推开,但又不敢,两只手刚往前一点又缩回来。
看它好像没什么恶意,但主要它身形太大了,还是让人害怕,也不知道它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难道在护主?
这么想着,纪云熙赶紧解释道,“狗哥,狗哥,别拽了,我没恶意,我只是想了解你家小主人的情况,我是来给他治疗的。”
反正她是觉得这条狗是听得懂人话的,应该能沟通。
小白听是听懂了,但是看多了沈子轩每次都抗拒有人进来,它能做的只有把人赶出去。
“好了,好了,我走,我自己走。”纪云熙妥协道。
小白这才松嘴,纪云熙的裤脚上已经出现了牙齿洞。
她不甘心的看着床上把自己彻头彻尾藏在被子里的沈子轩,他没有太过激的行为,那她完全可以进一步和他接触的,但这条大狗太让人害怕了。
她看了一眼破洞的裤脚,再看狗子的眼神,只觉得一阵后怕,幸亏是没咬在她腿上,不然得咬下来多大一块肉啊。
在小白的注视下,她不得已退出了门口站着,然后门砰一下被关上了。
虽然门肯定撞不到,但纪云熙还是忍不住眨了一下眼,脖子也下意识的往后仰。
和孩子的初次接触,虽然以失败靠终,但没关系,孩子没有对她大喊大叫,没有用东西扔她,是好的开始。
“他是不是没那么抗拒你?”席皓御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啊!”纪云熙被吓一跳,转头幽怨的瞪着他,“你走路没声音的吗?”
席皓御低头看向地板,悠悠道,“铺了地毯。”
纪云熙也低头看了一眼,有些尴尬,只能独自咬牙,握拳,隐忍着。
她深呼吸然后松出一口气,自我安慰着,算了,不和他计较,他现在是甲方,能不惹就不惹吧。
“能和我讲讲他具体的情况吗?病因啊,平常见到外人的反应这些。”
席皓御递上一个平板,“这是我剪辑的房间内的部分监控录像,你先看看这个,还有,你要的50亿我转给你了,你看一下收到信息没有,你让时越准备午饭了吗?”
纪云熙接过平板,无所谓道,“刚才我没下楼,自己跟他说吧,我不挑食。”
她已经点开视频,绕过席皓御自己往楼梯口方向走过去,到了楼下客厅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视线从未离开过手上的平板,两耳不闻窗外事。
席皓御一路跟下来,明知道她不可能再看他一眼,还是厚着脸皮坐在她身边。
不过他是懂聊天的,也知道她现在对孩子的任何事情都会感兴趣,这就是他们目前共有的话题,他肯定会好好把握机会。
“你知道四个月前有个男人为救人而失足坠楼的那个新闻吗?”
“肯定知道啊。”纪云熙果然听进去了他的话,而且还不吝啬的回答了,“那件事在网上热议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那男的不是留了个孩子在世上吗?我还去问过想收养,但人家说孩子被那男人的好友领走了,身份还保密。”
“那孩子就是轩轩。”
纪云熙一愣,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席皓御,“所谓的好友是你啊?所以轩轩的抑郁是那之后才有的吗?”
“是的,他一开始就有点自闭症,具体的我不清楚,我也是听他爸爸提及了一下。”
“他爸爸说轩轩不是不会说话,是不爱说话,没有去幼儿园之前还没那么严重,日常里还会主动和他讲讲话,但去了幼儿园之后就完全不说话了,也不跟其他小朋友玩,我们去他家的时候,他也只是远远看着我们,我是没有听到过他讲话,再后来他都无法离开他爸爸,幼儿园也去不了,所以只能随时把他带在身边,那天他也才会目睹了那么恐怖和绝望的一幕。”
纪云熙皱眉,想起那些个视频时心都忍不住揪痛起来,一个小娃娃坐在身下满是血的父亲身边拉着他的手一声声的哭喊着爸爸,却没有人能帮他。
当时她看到那个画面瞬间就哭了,哭了很久,现在想起来鼻子都还忍不住直接就酸了。
安静了一会儿,席皓御又突然出声,“但通过视频你也应该发现了, 轩轩他就好像只是语言和社交障碍,他在认知和生活自理方面完全没问题,甚至比普通孩子做得还要好,他的问题就在于他不给我们靠近,我们无法去陪伴引导他。”
纪云熙赞同的点点头,“确实,难就难在这里。”她顿了顿,又说道,“对了,我特别想问,轩轩他妈妈呢?”
席皓御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不想提及,“那种女人不提也罢。”
那个女人剖腹生下的轩轩,出院回家连月子都不坐,直接离婚跟别人跑了。
关于这事当年他还参与过劝说,希望那个女人看在孩子的份子上,起码给孩子喂养个几个月的母乳再考虑离婚的事情,可那种女人能狠心的把刚八个多月的胎儿弄到缺氧而不得已进行剖腹产,又怎么可能喂养他。
沈承儒离婚的那天,他和几个朋友亲眼目睹了那女人刚出民证局大门就把离婚证撕碎了扔进垃圾桶,然后跟一个男人上了一部豪车,还是因为钱的问题。
沈家虽也是豪门,但兄弟多,沈承儒又刚好是那个不被重视,处处被兄弟排挤的老幺。
这个情况和他自己在席家的处境相差无几,不过他比较幸运,家里老爷子宠他,不过还得得益于他的真实身份吧。
沈承儒就不得宠了,有吃有喝有房有车有钱给你,就是没有权利,再加上他非要和那个女人结婚,更不受待见了。
他们离婚后,他马上就开始打压那个男人的公司,为兄弟报仇,男人破产后那女人就不知去向了,这几年也没来看过轩轩一眼。
沈家也是挺让人寒心的,即便轩轩是个男孩,但沈家人依旧不承认他,沈承儒只能离开沈家带着孩子独自生活。
后来,沈父沈母相继病逝,沈承儒更是连沈家都回不去了,完全的被亲兄弟们割断了关系,和被赶出家门没什么区别了。
这也才有为什么他死了却只能由他这个好友来安葬,孩子也沦落到靠他这个好友来收养。
沈家的人压根没把那件事放在眼里,甚至都不承认死的是他们沈家的人,所以更不可能来认领轩轩。
上天实在不公平,除了当初爱错人沈承儒有什么错?
二十五岁未婚先孕,因为负责任所以和那个女的领证结婚,二十六岁当了爸爸,虽然离婚了,但多了一个能陪伴他的儿子。
可是亲子快乐时光只享受了四年,三十岁便因为救人被老天爷收回了生命。
如果那天他不放下轩轩跑过去救那个孩子……
可惜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