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四家私心
宫乌鸢笑得坦荡：“离姑娘可识得当年江湖中闻名遐迩的神医谷谷主，神医莫季同。”
提起父亲之名时，莫轻浅心中苦涩，有多久没有听到父亲的名字了。
莫轻浅没有说话，对上乌鸢的视线，她眼中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她故意让其他人离开，也没有任何药仆留在身边，莫轻浅明白她也是有意为自己隐瞒的。
“昨夜在去爷爷草庐的人，是你吧。原本我还不敢肯定，昨夜也只是看到个影子，今日再见你的长相，也就与那画上有三四分的相似。”
“画？”莫轻浅早从凌无心那里听说，宫家得到一幅神医后人的画像，难道是真的？
“不久前，素娘自称有神医谷后人的画像，来到我宫家，想用那画像换宫家为一人解毒，所以那画像，如今正在我手中，不过现在看来，她应该并未真的见过你。”
“此话何意？”莫轻浅这样问，便是承认了宫乌鸢的怀疑，其实从她对自己起了疑心时，莫轻浅也没想隐瞒了。
宫乌鸢看莫轻浅这样，也觉得与她亲近了不少：“我该称你一声轻浅吧。”早就听爷爷与二叔提起过莫家独女莫轻浅，想不到今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她拿来的画像，怕是仿着你父亲的样子画作女相，画中虽与你年纪一般，但并不是十分相像，只能看出周身的气度相似。”
莫轻浅点了点头，她也诧异，是谁还见过自己，原来是依着父亲的样子而来。
她走到宫乌鸢身边，施了一个女子礼：“轻浅见过宫姐姐，小时候就听爷爷提起过姐姐，原谅轻浅未能坦白相认。只是姐姐只凭昨夜看到的一个影子，就怀疑我是莫家人吗？”
宫乌鸢忙扶起她，浅笑着道：“昨夜我原是怀疑水玉姑姑偷偷去看爷爷的，后来听她院子里的药仆说，她自回去后便再未出门，我便猜测，你们当中应有人是认识爷爷的，只是苓耳死的凑巧，让我有机会可以留你们单独一叙。再看你的容貌，对人身体中毒后的反应了解，我也猜出七八分了。”
莫轻浅点了点头，自己所知的那些与毒有关的，还都是宫爷爷教的。
宫乌鸢觉得此时能见到莫轻浅，惊喜之外更多了些亲近：“早年爷爷和二叔从莫家回来都会提到你，无不是赞你聪敏机智，仙姿佚貌，今日见到真人，才知妹妹何等出众。只是妹妹既然已来到宫家，也去寻了爷爷，为何没有见他，他若是知道你还活着，定然高兴极了。”
莫轻浅眼神黯淡了几分：“轻浅还要谢过姐姐为我隐瞒身份，我怕是还不能与宫爷爷相认，望姐姐体谅。当年莫家被灭门，仅我一人幸免于难，我此番便是要查清真相，为亲人报仇。可是如今的江湖中人，都在寻我这个莫家后人，仅一副不知真假的画像便引来众多江湖人士，将你宫家围得水泄不通，若我严明身份，宫家如何能安？”
宫乌鸢轻叹一声，就知她另有打算，才有意没有暴露她的身份。
上前拉着莫轻浅坐下：“当年之事，你可有何线索？”
莫轻浅摇了摇头：“我手中仅有一枚暗器，乃是千机谷所铸鹛菱镖，后又查到天下第一庄，便断了线索。”
“难怪见你与天下第一庄的人在一起，那位凌公子，看起来对你甚好。”
“姐姐别笑话我了，他平日里便是那样轻佻之人，对谁都一样......”话到此处，莫轻浅回想与凌无心在一起的种种，他那人看上去花心又轻佻，可的确从未见过他再对谁如对自己这般。无赖如他，体贴如他，知心知意如他......
莫轻浅眼中含情，嘴角微微勾唇笑意淡淡却不自知，她脸上的变化一一落在宫乌鸢眼中，生出许多心疼，神医谷没了，莫氏一族没了，她这一路走来，定然不易。
回过神来，莫轻浅开口问道：“当年四家与我莫家颇有渊源，我有意参加四家相聚之事，或许会找到线索。”
宫乌鸢神色变得凝重，她要去参加四家相聚，也不知是福是祸，如今的四家，早已不是当年神医谷还在世时的四家了。
宫乌鸢迟疑了片刻后道：“你可听说天人墓？”
“不过一个江湖传闻，听说与四大家有关，难道确有其事？”莫轻浅问。
“四大家历代家主皆知此事，传言并非虚言，不过从未有人找到罢了。莫家出事前，我曾听到二叔与爷爷发生过争执，便是为了此事。江湖中人只知道开启天人墓需要四家合力，但依如今四大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倒无人敢动手，此事便也不了了之。谁料，江湖中突然传出你莫家是进入天人墓的引路人的消息，手中掌握这关于天人墓极为重要的线索。相信就是这些传言将你莫家推向了众矢之的，莫家人世代行医救人，最终却未能救下自己......对你们下手，可比对四家动手来的轻易。”
一股寒意从莫轻浅心头散开，她双眼泛红，双拳紧握：“就为了个莫须有的传言，害我一家惨死，一场大火，存世百年的神医谷付诸一炬，终究是人心贪婪，欺我辈纯善......”
宫乌鸢压低了声音说：“还有一事，或许于你有用。你莫家是引路人一事，唯有四大家家主才会知道，那么将此消息散不出去的人，必是四家之一，你此行要去四家，怕是会有危险。”
莫轻浅不可置信的看向宫乌鸢：“四大家素来与我神医谷交好，怎会......”
宫乌鸢幽幽的说：“四大家多年来看似和睦，实则暗中较量不断，早已是貌合神离，自然会有人生出压倒其他三家，一家独大的念头，而由祖师留下来的天人墓，便成了四大家想要全力争抢的对象，无论其中是哪家得到机缘进入天人墓，那时，四家并存之势恐怕也到尽头了。”
宫乌鸢眼中透出深深的疲惫，四家既是唇齿相依，又要互相竞争，身为家主，更要在这样的夹缝中保住宫家在江湖的地位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