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正确的选择。“
打断纪评思绪的是一行浮在空中的字迹。
是自家又不请自来的邪神。
纪评慢了半拍才意识到自家这位尊神说的是刚才他主动推动了优瑟尔琳的死亡，他于是笑了笑：“倒不是对的选择，只是不那么坏的选择。”
附近没有人，他只能听见清浅的乐声。
……或者说高昂的、尖利的乐声。
它轻轻的在空气中荡漾出细微的波纹。
有人在这乐声中酣眠，也有人逐渐从恐怖的长梦中清醒，继而在周围的一片狼藉中绝望。
“我好像没和您说过我的以前，但不用我说，您应该也清楚，对吧？”他想了想，“说实话，在我以前的成长环境下，一切都很平稳，长大，念书，上学，毕业……几个词构成我的大半辈子。”
无人聆听。
边上的其他东西也都沉沉睡过去了。
污秽生物也会做梦吗？
纪评轻声地、温和地，很像是困惑地说：“如果我不是人类的话，如果我一早就不是人类，一早就和其他人有显着差距的话，我是什么？如果我始终只是个人类，那为什么接触这些的，是我？您为什么会选中我？”
四周寂寂，无人回答，于是提问的人又体面的打了个圆场，笑着说：“或许是运气吧，如同爱神很喜欢优瑟尔琳那样。”
——“祂陨落了。”
纪评有点猝不及防：“……爱神？”
——“爱神。”
“刚刚？”
——“刚刚。还有谎言，没落到世界海里。”
陨落的原因显然不必多问，至于另一个……纪评笑着为这段谈话收尾：“好的，谢谢您的告知。”
周围的东西摇摇晃晃又醒了。小塔算是聪明点的，第一时间意识到刚才大概率发生了什么它不能知道的事情。
玛瑙昏沉一点，它挪了挪位置，又缩在青年的手腕上睡过去了，像一个漂亮的装饰，可是衣袖挡着，别人也看不太清。
纪评把已经结冰了的瓦罐留在原地。
瓦罐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凋零。它和里面的薄冰一起，破碎、消融。构成它的陶土在塌陷、融化，分成无数个细小至极的颗粒散在空气里。
死亡可以运用在任何事物之上，但它判定死物的死亡是碎成小到不能再小的颗粒……换句话说，之前学的物理化学又起作用了呗？这些是分子？
物理学的不太好的纪评决定结束自己突如其来的臆想，他对旁边的小塔解释：“刚学的一点东西，避免一些后患。”
青年神情一如既往。
小塔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该问的、不该问的，像是刚才发生了什么，又或是优瑟尔琳怎么了——陨落了？还是说……只是……只是停留在这里的“这朵花”消散了？又回到安陶宛了？
它当然不敢问，它把自己的所有疑惑咽下去，它继续漂浮在空中，听见青年和它聊天，像是正常的谈话内容：“我看见泽西卡在哪儿了。”
啊，哦。嗯？
青年接着说：“有点难缠，希望不会太麻烦。”
他带着点歉意地说：“你可能会受一点影响，所以我们不能同行，我给你指个路，你去找索伦。如果他问起我了，你就说你早上和泽西卡一起，不知道。或者你想去其他地方逛逛？不要去边缘的地方，其他都可以。”
纪评三言两语交代完，打量了手腕上的玛瑙一眼，最后还是选择把可怜的污秽生物弄醒。他轻轻拨了拨对方的触手——没反应，他于是把污秽生物的触手一根根扒下来，这次玛瑙醒了。
它睁着眼睛望向纪评，听见青年说：“你也不能和我一起。你跟小塔同行。”
玛瑙默默的，又缠绕上了手腕，用动作表示它的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