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毅用另一片纱巾,擦掉了瓦卢瓦脸上的污渍,用自己的场能注入她的脖颈,修复了她断掉的颈椎。
除了有一颗不会跳动的心脏,除了失去了身体里所有的血液,她还像是活得好好的。
“世界会因为您的愿望而终结。”
那个神秘的女人,委托夏洛特王妃带给周培毅的话,又响在了他的耳畔。
她所担心的就是这个么?她希望我阻止我进一步获得力量,还是希望阻止我像这样逆转时间呢?
那些人口中的寒寂潮,真的是因我而起么?
周培毅冷笑着,把脑海中这些疑问全都打散。只要看着瓦卢瓦栩栩如生的脸,他就觉得他必须去尝试,试着把她带回来。
原本她欠了周培毅一条命,欠托尔梅斯和她的父亲一个道歉,欠多年来被她鸠占鹊巢的贵族家庭一个公道。
但当她如此光辉伟大的牺牲之后,当她用性命为雷娅、亚格甚至是周培毅自己争取了时间后,周培毅觉得自己亏欠了她。
她说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是被囚禁在牢笼的鸟。她像是崇拜神明一样坚信,周培毅将会打破牢笼。
不管她信仰的一切是否会实现,她现在都看不到。
她还承诺会给周培毅看她的执念,在“时机成熟”的某个时刻。
现在,恐怕也要失信了。
周培毅斟酌了再三,为可能存在的危险和毁灭,为自己即将面对的失望落空,都做足了心里准备,最终,还是决定要试一试。
老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呢?
他已经开始凝聚力量,带着强烈的愿望,想要逆转这里的时间。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不要这么做。”
飘飘忽忽的声音,从极远处飘荡到周培毅的耳畔。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黑色长裙的,撑着伞的女人。
在阿维尼翁死去时的记忆里,周培毅见过她。恐怕,她也就是初代神子所说的“记忆”的骑士,委托夏洛特王妃向自己带话的人。
周培毅轻轻放下瓦卢瓦的尸身,先朝远处的奥尔加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需要过来,然后才重新看向远处撑伞的女人。
“我能猜到,只要我试图这么做,你就会出现阻止我。”他低声说,“但你的阻止,还不是能让我停下来的理由。”
女人切切实实听到了他的话,略带苦涩地说:“您需要更具说服力的理由。”
“没错,我希望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当然,首先不要想着读取我的记忆。”周培毅充满了提防。
“我不会做那样自不量力的事情,骑士王陛下。”女人躲在伞后,“无论是您还是您正义直率的兄弟,我都没有曾经试图读取两位的记忆。”
“你见过我弟弟了,所以现在他在你那里?成了你的人质?”
女人谦卑地说:“我当然没有能力囚禁您的弟弟,陛下。您很清楚,我的能力并不足以限制他的行动,他似乎是自愿留在我为他创造的囚笼。”
没错,来星门之前,兄弟两人商量过,弟弟作为神子,很容易被当做祭品,受到不仅仅是监察官,还包括历代神子的猎杀,他最好想办法躲起来。
不过,两人最初的计划是利用“茧中雪”的能力,让他躲在小雷娅带来的能力里面,倒是没想到会有人帮忙。
“他还好吧?”周培毅问。
“他很好,我为他带去了一位故人,相信他此时此刻也不算寂寞。”女人答道。
故人?难道是阿德里安?那家伙的能力很弱,但是歪心眼不少,不被他欺骗就行。周培毅心想。
他不知道,如今的阿德里安已经被桎梏在婴孩的身躯里,不仅不能用他过去的手段欺瞒诱骗,还因为试图夺舍的行为被周培仁厌恶。
女人没有在这些事情上欺骗他的理由,不过,她知道小仁身在何处,这也确实是她能够和周培毅交涉的一个条件。
“你保护了我弟弟,我会因此感激你。”周培毅说,“但这还不足以阻止我。”
“您希望被我阻止吗?这是您深藏的理性,在告知您冲动行事会招致可怕的后果吗?”女人反问。
“我希望你能给我充足的理由,让我相信你对我那些云山雾绕的判词。”周培毅冷笑了一声,“你似乎很害怕我,可我们并没有见过。”
“我们只是此时此刻没有见过,最后的王。”
“对对对,你还把我称呼为最后的王,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如果可以,我希望您永远不知道。”
周培毅又是一声冷笑:“我不喜欢猜别人的心思,尽管有些人觉得我深谙此道。比起这样互相试探,我更喜欢坦率一点的交流。我要听你的理由,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尝试复活她?为什么我的能力和世界的毁灭有关?如果你想改变我的想法,如果你想我限制自己的能力,那就给我证据。”
周培毅的话让女人一时间哑口无言,她从阳伞之后低下头,低声回答说:“您的诉求,非常合理。”
“我正在洗耳恭听,骑士。”周培毅说。
女人再次再伞后行礼,低沉的声音从那里飘荡而来,清晰地响在周培毅的耳畔:“首先,瓦卢瓦女士并没有死亡。至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凡尘俗世里的那种死亡。”
周培毅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说:“我知道,你要告诉我,星门之后的本质是意识的海洋,她的意识还活着。但你能告诉我,这片云海里,还是被污染成如此深渊的云海里面,哪一丝哪一缕是她呢?”
“她就在您拿到的那枚匕首之中,陛下。”女人轻声说。
周培毅挑起了眉毛。
女人继续说:“那枚匕首,‘异信者的挽歌’,是一件奇妙的圣物。在我们的时代,它就已经声名显赫,当然,并不是什么吉祥如意的好名声。第十二代神子删除了很多与它有关的记载,可能也是畏惧它所象征的东西。”
“你的时代,比十二代神子要早么?”周培毅问。
女人笑了笑,答道:“是啊,我是十一代的骑士,是失败了却苟且偷生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