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复杂的咒文,没有繁缛的礼仪,只有最直接的血脉誓言和兄弟间的承诺。但这一刻,那股源自生死与共的情义和冲天的悲愤,竟比任何道法都更具力量。三具骸骨上那原本微弱的金光,骤然明亮了一瞬,仿佛是对他誓言的回应。
“吼——!!!”
几乎在誓言落下的同一瞬间,地底深处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咆哮!整个空间疯狂震动,墙壁龟裂,浓郁的、足以冻结灵魂的黑气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涌来!那被唤醒的恐怖存在,彻底苏醒了!
“胡少,那是什么声音?”
在后面打着手电的庄家斌左手死命地拽着江延年的衣服,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手电光在黑暗中乱晃,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江延年刚要开口回应庄家斌,异变陡生!他胸前的玉佩毫无征兆地爆起一团刺目金光。刹那间,一位白衣女子从金光中飘然现身——正是那玉佩中随佛祖金身法相修行的韩洁!
幽暗的地下空间里,一个白衣身影凭空出现,这景象实在太过骇人。庄家斌瞬间瞳孔放大,浑身血液仿佛凝固,恐惧如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再也无法抑制,脱口而出撕裂般的尖叫:
“鬼呀——!!!”
叫声未落,他两眼猛地向上一翻,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咚”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当场吓得昏死过去。
“佛祖,我感应到此处禁地,可能被邪法幽禁了上千上百万个怨灵。”
韩洁的声音空灵而急促,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虚幻的白衣在阴风中微微飘动,周身散发着柔和却坚韧的金色光晕,将汹涌而来的黑气暂时隔绝在外。“此地怨气之重,亘古罕见,绝非寻常邪祟,更像是一座……一座以无数生灵痛苦为基石筑造的炼狱!”
江延年心头巨震,瞬间明白了这所谓“神社”的可怕本质!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祭祀场所,而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怨气收集与镇压装置!
那些被供奉的战犯魂灵,恐怕只是这个装置表层的掩饰,其真正核心,是脚下这被囚禁了不知多少岁月、数量恐怖到难以想象的怨灵集合体!它们被长期折磨、压榨产生的怨力,才是支撑某种邪恶存在或仪式的力量源泉!
他们是谁?又是哪来的?
江延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这个认知带来的寒意远比周遭的阴风更加刺骨。韩洁的话语,结合他天眼所见的无数扭曲魂影,以及那冲天的、熟悉的悲愤与怨怼,答案几乎瞬间撕裂了他的理智——
这些被囚禁、折磨、压榨了数十近百年,数量可能高达百万的怨灵……是他们自己的同胞!是自甲午以来,历次侵华战争中,被倭寇残忍屠杀的华夏军民、无辜百姓!
是旅顺城内血流成河的冤魂;是济南城下宁死不屈的英灵;是东北黑土地上被“三光”政策焚毁的村庄里,那些连名字都未曾留下的父老乡亲;是南京城内三十万遇难同胞那无法安息的嘶吼与哭泣!
他们的痛苦、他们的恐惧、他们的滔天恨意,并未随时间消散,反而被这邪恶的法阵源源不断地抽取、凝聚,化为了滋养某个恐怖存在或某种邪恶仪式的养料!
而那些被供奉在明处的战犯牌位,不过是掩盖这惊天罪恶的幌子,是刺激怨灵、加剧痛苦的工具,甚至可能是这个庞大怨气引擎的“阀门”或“坐标”!
“畜生!!”江延年目眦欲裂,一口钢牙几乎咬碎。无边的愤怒如同岩浆在他胸中奔腾,几乎要将他吞噬。
这不是简单的阴阳冲突,这是国仇家恨!是跨越时空的、不死不休的血债!
感觉到江延年情绪变化,韩洁安慰道:“佛祖莫要担心,愤怒只会灼伤您的慧心。此间百万怨灵,其苦甚深,其怨如海。弟子在玉佩内苦修《往生咒》,正可用佛法超渡,助他们解脱苦海,亦是积累无上功德的契机,对我的修行也有莫大裨益。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囚禁他们的阵眼,还请佛祖助我破了它,我好全力施展《往生咒》,为这百万冤魂争得一线超脱之机!” 韩洁的灵体光华流转,语气急切而坚定。
江延年重重点头,强压下心头的滔天怒火,背起晕倒的庄家斌,向着地下更深层突进。
沿途的阻碍超乎想象,无数由怨气凝结的诡异式神、扭曲的尸骸傀儡疯狂扑来,更有直接冲击神魂的哀嚎嘶鸣。韩洁不断诵念经文,金色佛莲次第绽放,勉强开辟出一条通道。
一层又一层,仿佛地下迷宫。怨气越来越浓,几乎化为实质的黑色粘稠液体,墙壁上开始出现巨大而诡异的菊花纹章,散发着冰寒的死气。
走过一个又一个幽深压抑的甬道,眼前骤然豁然开朗,竟是一处难以想象的开阔地下空间。一座雄伟到令人心悸的巨石宫殿,如同蛰伏的史前巨兽,沉默地矗立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散发着沧桑而邪恶的气息。
只是巨大的石门前,横卧着一条庞大到令人绝望的九头巨蛇!
它如同山脉般的躯体由无数腐烂的肉块与黝黑逆鳞可怖地拼接而成,蜿蜒匍匐在地,几乎阻塞了整个殿前广场。黏稠腥臭的黑色液体不断从其躯壳缝隙中渗出滴落,腐蚀得地面坑洼不平,“滋滋”作响,腾起带着强烈恶臭的青烟。
见两个生人进来,那巨蛇“嚎呜……”一声,九个一直低垂的狰狞蛇头猛地昂起,如同九座升起的死亡之塔!只是有一个蛇头光有蛇颈不见蛇头,像被生生斩掉一般!
每个头颅都扭曲着不同的痛苦或怨毒表情,有的狂怒,有的哀哭,有的诡笑,十六只幽绿色的蛇瞳齐刷刷地燃烧起来,如同地狱的鬼火,将粘稠的黑暗映照得一片惨绿。
原来大岛宗佑符箓召唤的竟然是八歧大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