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粥，明曦就拽着老头跑路，他们压根就没有什么家当，充其量就是两个破旧不堪、豁了口的碗，以及两身打着补丁、早已洗得发白的换洗衣裳。
但是没走多远，老头的双腿就跟筛糠一般，剧烈颤抖起来，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极为吃力，最终实在是一步也走不动了。
老头到底上了年纪，又从来没有好好养过身体，身子骨不太行。
明曦握着老头瘦骨嶙峋的手臂，入手之处，仿佛握住了一把干枯的柴禾……感觉这把老骨头晃一晃都能散架了。
凡人是很脆弱的。
而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逃到哪里都会成为通缉要犯，住店都住不了，只能跑到深山老林里当野人。
她倒是无所谓，但老头肯定不行的。
不是每个人都有“世外高人”的觉悟，喜欢过独来独往的生活，大部分人还是渴望能融入社会，有亲戚朋友，有正常的社交往来。
要彻底斩断人际关系，很难。
本来就身在红尘里。
明曦微微仰头，望向天边那一抹将要消散的夜色，说道：“算了，爷爷，我们不走了。”
“不走了吗？好好好，不走好。” 老头闻言又惊又喜，心头一块巨石骤然落地，长长地松了口气。
贱民去到哪里都是贱民。
压根不是换个地方，生活就能好起来的。
老头贫苦的面色缓了缓，伸手摸了摸明曦的头，像是在自言自语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劝她：“其实平安县也不错，起码这里有神仙，有神仙在，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头虽然没有什么用，软弱，老实可欺，但是却对自己这个，一直相依为命的小孙女有求必应，几乎当命根子疼，明曦一说要离开这里，老头也没有多想。
甚至连问都没有问，站起来直接就跟着她走了。
明曦点点头：“嗯，不走了。”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爷孙俩悄悄离开，又悄悄回去，正好看到一群官兵正在抓人，茅屋村的人，城里城外的乞丐，还有昨日城中起哄闹事参与的普通人，都被抓了。
明曦立刻把老头按下，悄悄地藏在了一个茅草垛后。谁想那个茅草垛突然动了一下，面前的茅草垛，居然在……发抖。
老头以为茅草垛成精了，屁股往后一坐，差点惊叫出声，幸好明曦眼明手快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老头才安静下来。
明曦拨了拨毛草垛，露出一张惊恐脏污的脸，是那个叫张秦的排骨精藏在毛草垛里面了。
见到是明曦和她的爷爷，张秦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但还是紧张地冲着他们比了个嘘声的动作，眼神露出惊惧和哀求的神色。
可明曦的爷爷完全没有在意张秦，他的目光越过茅草垛，惊恐地看向不远处，只见一队官兵身着甲胄，正朝这边走来。
冰冷的甲胄在晨曦的微光下闪烁着寒芒，倒映在老头浑浊的瞳孔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簌簌滚落，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明曦的手，下意识将她往自己身后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