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本就坐在沙发上，离电话比较近，随手就接起了沙发旁的电话。
“喂？哪位？”
陆定远他爸的声音自电话内响起。
“黎黎，是爸，定远在家吗？”
夏黎对于她公公打电话过来有些意外。
陆家陆定远这一脉的男人无论表面上是什么性格，可骨子里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大男子主义，基本不会打电话联络感情，甚至耿直的觉得用公家电话打电话是在浪费公共资源。
一般往他们家这边打电话的人都是她婆婆。
“在，等下，我叫他接电话。”
夏黎单手揽着蹦蹦跳的小海獭，让他别从自己腿上掉下去，另外一只手把黑色的话筒递向陆定远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
“咱爸。”
说着，小声补充了一句，“我感觉他心情不太好。”
陆定远坐到夏黎旁边，接过电话。
“喂，爸，出什么事儿了？”
夏黎：……你们这父子俩还真就是一点儿私情都不谈，上来就问出什么事儿，这是一点打电话是在“联络感情”这个选项都没有啊。
夏黎心里好奇陆定远他爸打电话过来干什么，干脆直接把耳朵凑到陆定远电话旁边儿，悄咪咪的听电话。
陆定远倒是也没有躲着夏黎的意思，反而是稍微歪了歪脑袋，把电话凑近夏黎一些，让她更方便听。
可是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定远，爷爷最近的状态不太好，入冬天气比较冷，之前接连住了好几回医院，他怕影响你工作都没和你说。
这个月老爷子已经进了两回icu，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还不确定。
我想着，你那边方不方便请假，把小海獭带回来给爷爷看看，之前老爷子一直盼着见到重孙子。”
屋子里的空气宛如忽然凝结的黏腻可可，凝滞到让人有些无法呼吸。
心情沉重的夏黎能清楚的听到，坐在她旁边的陆定远呼吸停滞一瞬过后，紧接着呼吸都比之前沉重几分。
夏黎知道，陆定远是陆老爷子亲自教养长大，和陆老爷子之间的爷孙感情可想而知，陆定远甚至一直很崇拜爷爷。
现在听到老爷子身体不好，有可能驾鹤西去，他此刻的心情肯定十分难受。
她抬手撸了撸陆定远无论何时都挺得笔直的后背，无声地安慰他。
陆定远薄唇紧抿，当即答应道：“我明天就申请假期。
爷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陆副叹了一口气，“你爷爷打了一辈子的仗，身上本就有各种旧伤，年轻的时候还好一点，老了就全找上来了。
春夏还好，一到冬天老毛病就比较难熬。
首都的冬天又比较冷。
医生说是因为普通人冬天本就比夏天的血压高，从屋里到室外进进出出温差大，会让心脑血管的冲击加大。
你爷爷前些日子脑出血，被送去抢救一回，这刚回来没多长时间，这就又一次住院。
医生说，让咱们做好心理准备，能不能再出院靠运气。”
陆定远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事情紧急，他爸绝对不会给他打电话。
想到爷爷如今正遭受的痛苦，他心里更加沉重几分。
他五官紧绷，嘴角压得很低，语气沉重的道：“我这两天就带小海獭回去。”
“行，回来的路上给孩子注意保暖，首都这边已经零下十几度，不像你们那边暖和，别给孩子冻到。”
陆定远：“好。”
陆定远放下电话。
夏黎有些疑惑的道：“我记得你们家有集中供暖来着，如果单纯是温度不够的话，老爷子不出去不就行了？”
她怎么感觉听她公公那意思，老爷子身体不好像是冻的似的呢？
单纯温度问题，保温不就完了。
陆定远摇摇头，“家里确实是有供暖，但温度一般也就15~18度之间，跟温暖如春比不了。
而且首都供热一般靠热电厂供热，电力不稳定或是供不上就会断热。
供热供的好的时候暖气片是温的，供的不好的时候就是凉的。
也只能说有供暖和没供暖有些差别，但差别并不大。”
夏黎：？
夏黎听到陆定远说供暖温度15~18度的时候懵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后世那个各项民生配备比较完备的时期，估计供热供暖也比不了。
后世东北屋子里但凡低于二十度，热力公司的电话都得被打到爆。
15~18度这个温度，都已经是一些大爷大妈叔叔阿姨可以跑到热力公司办公楼，去办公楼里静坐、吵架，“找领导说道说道”的程度了。
她身体素质好，自然也扛冻。
之前冬天去陆定远他们家，只记得屋里比外边暖和，倒也没觉得屋里居然这么冷。
夏黎想了想，“要不在家里安个地暖，顺便儿自己烧锅炉呢？”
陆定远原本听到爷爷病重的话题心情还很低落，结果听到夏黎这句话，心里顿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他表情有些复杂的看向夏黎：“家里烧锅炉的多少煤？
就算我和咱爸愿意给家里改装，爷爷都不会同意那种浪费。”
这年头儿讲究节俭，真当谁都和她一样，一个不开心，拿好几千万造枪呢？
听说军工厂那边已经开始悄咪咪的将新的补充枪支，从56式半自动步枪，和65式半自动步枪中，慢慢加入新型的77式自动步枪。
怕夏黎觉得自己出钱造生产线，前脚给自己“喜欢的战士”制造步枪，后脚别人也换上同样的步枪，夏黎会觉得自己白白出钱，没凸显出“喜欢的战士”的优越性，以后不再出钱，或者开始搅风搅雨找麻烦，甚至给77型自动步枪安了另外一个“小狰兽”的别称。
贴心的用《山海经》系列和“小《山海经》”系列来区分雷空和夏黎，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陆定远甚至都觉得组织上是让夏黎折腾怕了，现在对于夏黎的态度完全就处于一种，只要你不造反好好，不闹事我就愿意哄着你来的状态。
夏黎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他们那一代人在战场上太多年，年轻的时候肯定受了很多苦，所以岁数大了病才找上来，还是应该好好儿保养保养。
等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弄出来热量转化效率比较高的锅炉，到时候咱们把你家和我家都改成火炕加地暖。
挖个地基什么的只要人工就行，应该也没有人说浪费。
我听李庆楠说过，他们那边一年国家给的煤供应量是两吨，但估计那种烧煤方式就算是小户型也不可能烧得那么暖。
咱家改一改设备，能量转化率高，烧两吨煤应该也不会有人说啥吧？
实在不行就把爷爷他们那些老战友全都给划了进来，几家一起烧锅炉，用煤量还能少一些。
那么多老革命在一块，官职还都不低，就算有人想搞事儿，估计也不敢说啥。”
至于她爸那儿？
呵，她给国家捐枪，捐生产线，一捐就是好几千万，到现在为止，交税都交了几十亿，全国外汇她是大头儿，自己出钱烧几吨煤怎么了？
再过几个月就是改革开放，之后大家越来越对谁家有钱没钱的没那么在乎，甚至开始笑贫不笑娼，还哪有人会在乎那几吨煤？
先把今年让老爷子熬过去再说吧。
陆定远：……所以你抵御别人说闲话的方式，就是除了改造设备以外，还要拉别人下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