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海民,比起只是被发放的好梦药,对于海水更是如同自己都血液一般熟悉,正是因为如此熟悉,所以在接触到的一瞬间便能明白那的确是毫无疑问的真品,而正因它不该出现……
他到底哆嗦着吸入了一口白色的雾气。
糟糕了。他捂住了口鼻,感受着自己体内汹涌的困乏之意,勉强压抑了下来……但紧随着感受到的信息却远比起雾气更令他心肺骤停。
煤油的……淤泥的气息……
那些海民,没有撒谎……不,他们怎么可能撒谎呢,他们刚刚的报告,也的的确确是按照规则进行的结果啊。
【若你在雾中闻到煤灰或淤泥的气味,或者发现迷雾变黑,请立刻返航,并通知其他人。】
但是,怎么可能呢?这条规则是海民规则 只在海湾上奏效,换而言之,这里是天桥,甚至不是接近于海湾的工厂……甚至不在地面!哪怕有雾气,这种规则怎么可能在他身上奏效……
海……水……
不,那水很浅啊,很浅啊,就算是真正的海水,一滴海水怎么可能就是海呢?两滴也不是、三滴也……就算是2670亿亿滴也……
“啪。”
而就在这个瞬间,一股熟悉的、阴冷湿滑,带着腐蚀意味的触感袭击了他的脚踝。
他僵硬地低头,看见一只章鱼抓住了他,以那种变为怪物后的人才会具有的熟悉神态,定定地望着他。
还有,无数、无数正在蠕动的,散发着淤泥恶臭的黑影……
“……啊。”
是了。
此处即为海湾。
因为,就和海湾一样,怪物无处不在、海水滋养生机……
而他是海民。
【19.你依然身处规则之中。】
【19.你依然身处规则之中。】
【19.你依然身处规则之中。】
奉规则之名。
他需返航。
……
那人最终逃离出来。
总是如此,海洋不会太为难那些逃离它的胆小鬼。
“咳、咳咳……海上,起雾了,还是有煤灰味道的雾……”
遵照着规则,他返回了岸上,艰难地咳嗽着说:
“我们不能进去。”
“规则是这样的,不能违反啊。”
“但是,那个混蛋到底怎么做到这种事的……直接搬一片海到城市里,还是上空……简直是匪夷所思。”
“听说新来这一批居民都有些特殊能力,这大概就是他的能力吧……简直跟出酒馆里那些老千的家伙一样不讲理啊,但是,即便不进去,我们也不是完全不能攻击他。”
咳嗽一阵子后他便清醒了过来,那个药物,挥发性毕竟太强,哪怕屏住呼吸恐怕也无法完全抵消效果吧……那么按照这个道理,还处于迷雾中心的那家伙想必现在也已经失去意识了。
既然如此,不可能逃跑也不可能挪位,换而言之的话。
“既然无法进入,那就把这里完全摧毁掉不就好了。”
他重新恢复了镇定,扬起脖子后摆出威严的架子朝其他人指令:
“毕竟他现在就好像钻进盒子就以为自己安全的猫一样,是绝对无法逃出来的,我们手边上的武器,火炮、油、毒,不需要瞄准或者控制用量之类的了,全部用出去把这里毁掉就好了。”
“但是……这样以来动静……”
“无妨,这次的行动是得到了那两方的准许的,能隐藏更好,但实在无法隐藏,比起失职还是被发现更能接受。”
说罢他便自己扛起一把枪,以一种强烈的报复之心,几乎疯狂地朝售票处射去,语言中也有些咬牙切齿:
“他那边完全被隔绝的情况下,是没法求援的……如果缺武器的话,就去附近的警局抢夺或者去海湾搬运就好了,城市街区之间缺乏联系,是绝对无法……”
“绝对无法,如何?”
当感到后脑梢被枪支抵中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僵硬地松开扳机,随后一点点将瞳孔向后转去。
另一个书店店主,黑发黑眼的更为疯狂者微笑着盯着他,身边尽是海民的尸体。
那人文质彬彬地问:
“啊,我现在要踢你一脚,请你配合着好好倒在原地好吗?”
“当然……”
不可能啊。
鱼头面具瞬间转回,而下一秒,棋手一脚踢出直击对方转过来的下体,随后顺势一肘将他死死压在地上,顺便没收了那一把枪支。
“感谢您的配合。”
关寒笑眯眯用指尖转动那把枪,动作简直如耍弄着一把塑料玩具,他看着匍匐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的二副,深深低着头礼貌地……挑衅着:
“鄙国选手麻烦您照顾了……虽然说这句话你应该是不会懂,不过,看起来您的无能深深照拂了他,还让他苟延残喘着呢。”
“……咳咳咳,你们……这些新人……到底……”
“谁知道呢,你又没办法一定要我回答,不过换言之,我对您知道些什么东西可是恰恰相反地有资格刨根问底呢。”
说完这一句,关寒便举枪,随后一下将枪把狠狠砸在了二副的头顶:
“睡吧,再醒的时候,我应该会请您喝一杯上好的美酒吧。”
……
“喂,醒醒、该醒了。”
白无一睁开眼的时候,雾气已经消散了。
头脑被化学物质损坏,异常昏沉,他在几乎感觉血管将要爆裂的情况下将身体撑起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棋手那张黑白的面具。
“解决了?”
“已经完全镇压下去了,不过你能撑到现在只是晕倒我也颇为惊奇……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
“只是走投无路下的黔驴技穷罢了,”
白无一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确认没有新添什么伤口或感染后松了一口气:
“保住自己的性命,这是我最擅长也大概是唯一擅长的事,更多的事是绝对无法做到的,所以至少也不该连这点事也做不到了。”
“我倒是觉得这实在太好,你具有这个才能,那我就可以扔下你随心所欲地去做其他事了……嘿呀,就这一点来说,你我是最佳搭档也说不定?”
“……一早就看到这样子,还真是令人晦气。”
“这算是个病句吧?不过就算晦气,不是您叫我来的吗?”
关寒为他打开门,露出外方遍布的海民尸体,以及被押解的少数人:
“亏我还急匆匆赶到,早知没得到一句好话,就该等您东一块西一块的时候再来了。”
“那些人全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