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孤峰之上。
初晨的微光穿透云层，在嶙峋的岩壁上投下斑驳光影。
这座山峰像是被天神之剑削去了顶端，形成一个方圆不过十丈的平台。
脚下的岩石呈现出奇异的暗红色，如同浸透了无数岁月的鲜血。
林默深吸一口气，顿时感到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这里的灵气不仅浓郁，更带着某种远古的狂暴特性，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岩浆。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金色光点，那是灵气实质化的表现，落在皮肤上会带来轻微的刺痛感。
林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灰纹如活物般在皮肤下缓缓流动，永夜之力沉寂如深海，唯有胸口那枚混沌道印散发着灼热温度。
道印周围的皮肤已经呈现出半透明的晶化状态，隐约可见内部有混沌气流旋转。
“这就是...更高处？”
林默的声音在空寂的山巅回荡，很快被呼啸的山风撕碎。
洛清霜的银黑披风垂落肩头，星辰纹路比往日黯淡许多。
林默伸手轻抚披风表面，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但当他将手掌贴在披风心脏位置时，却能感受到一丝微弱但坚定的跳动。
——她还在这件披风里。
“轰——！”
突如其来的巨响打破了山巅的寂静。
林默猛然抬头，只见远方的天空像是被无形巨手撕开了一道长达千丈的裂口。
裂口边缘闪烁着不祥的暗红色光芒，内部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一只覆盖着赤红鳞片的巨爪从裂口中探出，每一片鳞甲都有磨盘大小，表面布满诡异的黑色纹路。
巨爪出现的瞬间，方圆百里内的灵气瞬间沸腾，形成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
“找死！”
林默眼中灰芒暴涨，右拳上缠绕的灰纹突然活了过来，如同无数细小的灰色蛟龙缠绕在手臂上。
迎着那只遮天蔽日的巨爪悍然挥拳！
“砰——！！！”
拳爪相撞的刹那，一圈直径超过十里的冲击波横扫而出。
下方的云海被彻底撕碎，露出下方绵延起伏的山脉。
距离最近的几座山峰在余波中崩塌，巨石滚落的声音如同雷鸣。
巨爪被硬生生震退，鳞片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林默踏空而立，灰袍在狂暴的气流中猎猎作响。
胸前的混沌道印此刻散发出强烈的光芒，似乎在呼应着什么。
“滚出来！”林默冷喝，声音中蕴含着永夜之力的威压，方圆百里内的飞禽走兽瞬间瘫软在地。
“桀桀桀...”
阴冷的笑声从裂口中传出，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一颗狰狞的头颅缓缓探出，赤鳞覆面，獠牙森白，额生三根螺旋状独角，每一根都缠绕着血色雷霆。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猩红竖瞳，瞳孔中倒映着无数挣扎的亡魂。
“本座闭关三千年，刚出关就闻到新鲜血肉的味道...”凶物的声音如同千万人同时低语，带着扰乱心智的魔力，“没想到，竟是个硬骨头。”
林默眯起眼睛。
凶物周身缠绕的血色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哀嚎的冤魂，那是被它吞噬的生灵留下的怨念。
不过，林默没有半点惧意，反而感到战意在血脉中沸腾。
“正好，拿你试试手。”林默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凶物彻底钻出裂口，展现出完整的千丈身躯。
那是一条形似蛟龙却生有六爪的怪物，背部排列着尖锐的骨刺，每一根骨刺顶端都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
它盘踞在天穹之上，投下的阴影笼罩了整片山脉。
“小子，报上名来，本座不杀无名之辈。”凶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默，猩红竖瞳中满是贪婪。
“林默。”
“林默？”凶物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让方圆百里的云层都随之扭曲，“没听过！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成为本座腹中血食！”
话音未落，猛然张口，喷出一道直径超过百丈的赤红火柱！
这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融合了无数怨魂的“焚天赤炎”，火焰中隐约可见扭曲的人脸在痛苦哀嚎。
火柱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变形，灵气被瞬间蒸发，连光线都被吞噬，形成了一条诡异的黑暗轨迹。
林默不闪不避，灰瞳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右拳上的灰纹突然暴起，形成一层致密的灰色铠甲覆盖整条手臂。
拳锋处空间开始塌陷，形成一个微型黑洞。
“轰——！”
拳风与火柱相撞，竟将那道足以焚山煮海的火焰硬生生打散！
四溅的火星落在大地上，瞬间将方圆数十里的山林化为火海。
“嗯？”凶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能接本座一口焚天赤炎，有点意思。”
林默甩了甩手，拳面上的灰色铠甲已经被灼烧得通红，但转瞬间就被新生的灰纹修复。
他抬头冷笑：“就这点能耐？”
“狂妄！”
凶物暴怒，千丈身躯猛然一扭，巨尾横扫而来！
这一击蕴含着崩山裂地之威，尾部的骨刺在空中划出漆黑的轨迹，那是空间被撕裂的征兆。
尚未临身，风压已经让林默脚下的大地塌陷百丈，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巨坑。
“来得好！”林默长啸一声，不退反进。
双臂交叉，灰纹疯狂涌动，在身前形成一面铭刻着古老符文的灰色盾牌。
“砰——！！!”
撞击产生的巨响震彻云霄，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将方圆百里的云层一扫而空。
林默被这一尾抽得倒飞千里，沿途撞穿七座山峰，最终砸进一座荒古密林深处。
“哈哈哈！蝼蚁就是蝼蚁！”凶物狂笑，扭动身躯追来，“本座这一尾，连真龙都能抽碎，你算什么东西？！”
密林深处，烟尘弥漫。
倒塌的古木形成了一片直径超过千丈的废墟，中心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突然——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凶物的笑声戛然而止。
它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尾巴。
尾尖的三分之一...断了。
断面光滑如镜，仿佛被某种锋利到极致的力量瞬间斩断！
更可怕的是，断口处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灰白色，并且这种灰败正在向身体其他部位蔓延。
“你...”
凶物瞳孔骤缩，猛地看向烟尘深处。
一道身影缓步走出。
林默的灰袍已经破损不堪，露出下面布满伤痕的身躯。
但诡异的是，那些伤口中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灰色雾气。
他的气息比之前更加恐怖，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纯粹的灰色，看不到半点眼白。
“现在，该我了。”
林默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就像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说话。
凶物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猩红竖瞳中闪过一丝惊惧。
“你...你到底是谁？！”
林默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右手，五指缓缓收拢。
随着他的动作，凶物尾部的灰败区域突然暴起无数灰色丝线，如同活物般疯狂爬向全身！
“啊——！！”
凶物发出凄厉惨叫，千丈身躯在空中疯狂扭动，却无法阻止灰纹的侵蚀！
鳞片一片片剥落，露出下面正在腐烂的血肉。
那些血肉不是正常的溃烂，而是直接化为了灰色的尘埃。
更可怕的是，连它体内的骨骼都在迅速风化，如同经历了千万年的岁月侵蚀。
“不...不可能！本座乃赤鳞老魔，修成不灭魔体，怎会...”
“不灭？”林默冷笑，右手猛然握拳！
“砰——！”
赤鳞老魔的千丈魔躯，轰然炸裂！
漫天血雨洒落，却在半空中被无数灰纹缠绕吞噬。
那些灰纹如同饥饿的蝗虫，眨眼间就将赤鳞老魔的血肉、骨骼、甚至魂魄都吞噬殆尽，连一滴血都没能落到地上。
林默收拳，长舒一口气。
这一战，他并未动用永夜之瞳的本源力量，纯粹以灰纹之力硬撼，竟能碾压这等凶物！
“看来，灰瞳的力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强...”
林默低头看了看掌心灰纹，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掌声从密林深处传来。
林默猛然转头，只见一名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百米外的一棵古树下，正轻轻鼓掌。
男子面容俊逸，气质出尘，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
左眼如常人般黑白分明，右眼却呈现出纯净的玉色，瞳孔中隐约有剑影流转。
“精彩，真是精彩。”男子的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他腰间悬着一柄白玉长剑，剑鞘上刻着“天枢”二字。
“能以肉身硬撼赤鳞老魔，阁下实力，当真令人惊叹。”男子看向林默，玉色右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林默眯了眯眼。
此人何时出现的？他竟然毫无察觉！
更令他警惕的是，即使现在面对面站着，他也无法准确感知对方的修为深浅。
“你是谁？”林默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但灰纹仍然在皮肤下缓缓流动，随时准备爆发。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拱手一礼。
“天枢剑宗，萧云河。”
林默没有放松警惕，灰瞳暗中运转，试图探查对方底细。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萧云河身上时，却感到一阵刺痛。
对方的身体周围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剑意屏障，连永夜之力的窥探都能隔绝。
更令林默心惊的是，萧云河看似随意地站在那里，却给他一种无懈可击的感觉。
“阁下不必紧张。”萧云河笑道，玉色右眼中的剑影缓缓旋转，“我并无恶意，只是路过此地，见阁下战力惊人，特来结交。”
“结交？”林默冷笑，“我杀了这头凶物，你不怕惹祸上身？”
萧云河摇头，袖袍轻挥，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人笼罩，隔绝了外界可能的窥探。
“赤鳞老魔乃万妖谷弃徒，三千年前因吞噬同门被逐出师门。”
“这些年来它潜伏在幽冥裂隙中修炼邪功，不知害了多少修士性命。”
萧云河的声音压低了几分，“阁下杀它，是为民除害。”
林默不置可否，只是盯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云河沉吟片刻，终于正色道：“三日后，天渊秘境开启。”
“此秘境每千年现世一次，内有上古遗宝，甚至可能藏有混沌源气。”
说到“混沌源气”时，目光刻意在林默胸口的混沌道印上停留了一瞬。
“阁下若有兴趣，不妨与我同行。”
林默瞳孔微缩。
混沌源气——那正是洛清霜复活所需的关键之物！
萧云河见林默意动，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通体晶莹的玉简抛来。
玉简表面刻满了细密的符文，中心处有一个小小的剑形印记。
“此乃秘境地图，三日后，我在天渊峡等你。”
说罢，转身迈步。
看似简单的动作，却在一步之间就跨越了千丈距离。
当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林默视野中时，突然又回头补充道：“对了，赤鳞老魔虽死，但万妖谷不会善罢甘休。阁下这几日...小心为上。”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如烟消散，只余一缕纯净的剑意残留虚空。
林默握住玉简，神识一扫，眼中灰芒闪烁。
玉简中不仅记载了天渊秘境的详细地图，还有各处险地的标注，以及历代探索者留下的注意事项。
最引人注目的是地图中心处的一个模糊区域，旁边标注着“混沌源气疑似在此”。
“天渊秘境...混沌源气...”
林默抬头望向远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冽弧度。
胸前的混沌道印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决心，散发出灼热的光芒。
\"清霜，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