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过去，凌晨四点，天边已经被染红了。
浓郁的血腥味随风飘过来。
阿斯兰手攥紧，大喊：“阿不都，救我。”
林紫烟用力一推，把阿斯兰推倒在草坪上。
丝丝冷意从衣角钻入，林紫烟冷得牙齿打颤。
要不是她先发现不对劲，她和孩子可能就要被这个人扔进狼窝了。
剥羚羊皮的人。
被阿斯兰带来的不就是盗猎贼吗？
他们这次来西部，只跟盗猎贼有冲突。
但那些人这时应该被关着才对。
“咔擦！”
阿不都走到阿斯兰面前，直接踩断她的腿，顺便卸了她的胳膊。
“我报警了，你到时跟警察好好解释吧！”阿不都声音更冷，眼神带着杀意。
引狼入室，她这是把马场所有人的性命都交给了这些盗猎贼。
马场有一百多口人，真因她而死，她真能心安理得吗？
“你信她不信我？我脖子都被她割出血了。”阿斯兰瞪大眼睛，眼底的只剩恨意，大喊：
“他们都是外人，我才是你妹妹！”
“你帮外人都不帮亲人，难怪阿纳说你是养不熟的野种。”
任由她怎么咆哮，阿不都面色淡淡，没任何被激怒的神情。
阿斯兰大笑着，扫了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人一圈，继续道：
“阿纳说了，当初你一出生她就知道是灾难，是家族的灭顶之灾。
你背叛了我们的民族去讨好政府，现在还不是瘸着腿回到这里，养马放羊？
我们族里的人呢？全被杀光了，他们不是强盗是什么？”
阿不都深邃的眼睛此刻透亮，划过一丝伤痛。
阿斯兰越说越疯狂：“我身上的血再不干净，但总好过你，背叛神明。
凭什么你还能回到这里，若无其事的生活，而我却只能这样慢慢老去，得不到我想要的？”
“你们这些人都该被千刀万剐，被神明诅咒！”
她声嘶力竭地吼着，而同是一族的人却无法跟她共情。
以前他们过得颠沛流离，风餐露宿，有上顿没下顿。
现在他们的孩子可以去上学，可以在一个地方扎根安定下来，不用随时被杀掉，或者被饿死。
如果可以安定下来，谁愿意拿命去拼？
“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和他们的，阿斯兰，你眼瞎了吗？还是心瞎了？”阿不都神色淡漠，他不会再因此情绪波动。
同时他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现在的政府值得他护着，他的族人每个人都分到了自己的土地，以后再也不怕会被人随便占去。
他们有很多选择，可以牧羊可以去工厂工作，只要勤奋努力可以让一家老小衣食无忧。
“我没瞎，你们这些人都是懦夫，没了族人的血性。”阿斯兰用力吼回去，眼眶充血。
林紫烟目光复杂，看着她此刻的狼狈，只觉得悲哀。
又一个被人洗脑的人，王二牛是一个，她是第二个。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难道非要独立出去内斗才彰显血性吗？
陆云深搂着她的肩膀，向她摇摇头。
这时他们不说什么才好。
“你倒是血性了，却差点害死我们整个族人。”阿不都目露失望，已经不想跟她掰扯下去。
什么叫懦夫？
当国家需要时能挺身而出的都不是懦夫。
他的阿爸是，他也是。
这片土地需要他们守护时，他们都能拔枪冲到最前线，不惜战死。
“阿纳有没有说过，她所谓的全被杀光的族人，是战死的？
那她有说过，她的情人是因通敌而被我阿爸一枪爆头的吗？”阿不都挺直背脊，声音冷冽。
阿斯兰愣住了，茫然地看着他。
不可能，阿纳不会骗她的。
不可能……
数辆警车直接开进马场，被绑住的盗猎贼全被押上警车。
之前逃走那些人也全被抓住。
这个盗猎组织被一网打尽。
阿斯兰瘫坐在草地上，身上的裙子沾满了枯黄的草。
脖子的血迹已经干涸了，风吹散她的长发，狼狈不堪。
“阿不都，我们要把她带走。”警察走到阿斯兰面前，给她上了手铐。
阿不都：“依法办事，不用看我的面子。”
阿斯兰从头到尾都没说话，死咬着唇没说话。
阿不都来到陆云深他们面前，诚恳道歉，一脸愧疚。
现在语言是苍白的，他心里已经做好失去这个朋友的准备。
陆云深拍了拍他塌下去的肩膀：“咱们交情跟她无关。”
阿斯兰隐藏得太好，心里的阴暗估计从没表露半分。
昨晚她喝了那么多酒依旧能保持清醒，没有口不择言。
这次应该是被激怒了，才会突然说这么多。
“云深，我现在知道王二牛来干嘛了。”阿不都叹了一口气。
陆云深眸色深了几分，点点头。
他们看不出阿斯兰的心思，王二牛肯定知道。
…
中午开车离开马场。
林紫烟坐在副驾驶，后座已经放平，两个孩子睡午觉。
前面平坦的大道，两边是无边的草原。
绵延的雪山仿佛是海市蜃楼一样，很不真实。
“你第一次来这里是任务？”林紫烟淡淡道。
如果不是任务，陆云深应该不会只身到这。
十年前，那时他应该刚入伍吧。
那时这里应该还没有大道，只是凹凸不平的小道。
“跟阿不都他们一起，算是训练，后来情况紧急，不得不参与其中。”陆云深简单提了一下。
那时他们年轻气盛，知道这里的民族排外，但依旧骑着马到处跑。
训练结束就出营区，跟阿不都回家玩。
王二牛也在其中，那时他跟阿斯兰的关系最好，两人总能聊到一起。
可最后他们准备离开时，阿斯兰却向他表明爱意，被他一口回绝了。
“以前这片不太平，阿不都的阿爸就是那时战死的。”陆云深继续道。
因此，阿不都申请调离这里时，上面批复得很快。
林紫烟点点头，这边地域很辽阔但却人烟稀少。
海拔高，气候恶劣，内陆的人都不愿意来这边定居。
现在他们去的几个地方算是海拔比较低的了。
“以后阿不都可能会带家人去福市玩，他的两个孩子都想看看大海。”陆云深唇角勾起，期待他们能去。
林紫烟点点头：“随时欢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