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想爸了没有？你妈呢？将电话给你妈！老婆，今年我就不回去了。对了，钱，我已经给你打过去了！家里面全靠你了！说来，我挺对不起你的！”
…………
“看什么呢？”
华为员工宿舍。
我来到胖子身后，拍了胖子肩膀一下。
胖子回头冲我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
顺着胖子的目光所向，我看了过去，是老黄；不远处，那位华伟的老油条正站在过道给家里打电话呢。
虽然我跟老黄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记得，别人说过，老黄好像好几年都没回家了。
“我也想回去，关键是回去能干啥？我就没长心肝肺，我就不想好好陪陪儿子，陪陪你。关键是咱家条件允许吗？儿女都大了，哪哪不得花钱。我在这边加班，好歹也有几倍奖励。我他妈是钻钱眼里了！没钱，咱一大家子喝西北风啊！就那俩钱？说的轻巧！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儿子上学一年学费多少，课外补习又是多少…………”
电话那头。
老黄他老婆跟老黄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距离太远，也听不清。
不过老黄的情绪波动逐渐变大，有些激动起来。
相对于一般人来讲，我们的工资还是可以的，但是这年头消费水涨船高；不说一大家子吃喝拉撒，还有房贷啥的；在孩子身上就是一笔很大的花销，说是无底洞也不为过。
人家补课，你不补。
人家买这材料，你不买？
今天七八十，明天三五百，架不住这如流水一般潺潺不绝。
以前，再远的时代不说，就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小时候，家里谁问过，谁想这么多。条件差是一方面，重要的是没内卷啊。像我、胖子，只要自己努力一点，还能考个一本重点啥的。
而现在，你家庭条件不好，子女们可以洗洗睡了。
这可不是我危言耸听。
别说大学了，就小学、初中、高中，重点学校，排名靠前的，有几个家庭条件差的，有几个父母还是在农村种地的。
我记得后来宿迁那边出来的人物，某电商巨头，老刘，说过一句话，以前他们大学，同学百分之七八十都是来自农村，家庭条件差，学费啥的都是东拼西凑，他是过来人知道这些，故此很看重这个，也给母校专项捐款，用来帮扶跟他一样来自底层的可怜娃。
结果，钱捐不出去。
用学校的说法来讲，刘总，时代不同了，现在不是你那个时代了，咱学校，百分之八九十都是来自城市，父母不是双职工，就是地方小干部，这是标准。
故此，没人用得上扶助基金。
是真的大家都富起来了吗？
如果富起来，后来就不应该有这样一个调查，月薪两千就是中产阶级收入，月薪一千以下多少亿。
答案显而易见。
穷人依旧多。
那为什么会造成这种现象。
内卷淘汰，丛林法则。
富的越富，穷的越穷，甚至最可怕的是，穷的没有希望了。
以前，起码还有点奔头，现在，他妈的直接扼杀了人的未来。
像老黄这样算是白领阶级，都压力重重，一家濒临淘汰的边缘；可想而知，条件更差的家庭还有啥希望可言。
后来某次大灾以后，人们观念不是更加进一步发生转变，网上都有这样的留言，说什么以前都相信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后来发现，这纯粹他妈扯淡，生在末法时代，你我皆是牛马，努力也成功不了的牛马。
或许这个观点过于消极了，可这就是那个年代的一个现实写照。
现在呢，情况比后来还好一点，至少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仍旧活跃人的积极性，人稍稍还有梦想；可认清了现实的也大有人在，看出了未来多艰。
“你干啥？”
我扒住胖子的肩膀，问了这么一句，之后冲着胖子摇了摇头。
那边，老黄已经通话结束，正趴在阳台吹西北风呢。
“光子，想办法，帮帮老黄呗。”
胖子这人是不着边，可也是体胖心软之人。
他是经常往洗脚房钻没错，可这跟坏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救急不救穷。你说的容易，帮，怎么帮？咱们现在都自顾不暇了，拿啥帮他。”说到这，我见胖子张了张嘴，不等他开口，我赶紧说道，“说实在的，在以前，我都不想让你卷入纳迪丹古的是是非非之中。是，我现在在纳迪丹古也可以说人五人六，可也仅止步于现在，未来呢？谁知道未来咋样。说白了，枪子不长眼，我也算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我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胖子：“老黄是他们家的顶梁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天可就塌了。这不是我危言耸听。“
胖子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光子，你说老黄会不会跳楼？”
胖子见老黄扶着护栏，往地下看，问了我这么一句。
“不会！这可不是说我认为老黄是个孬种，贪生怕死，而是他有软肋。像他这样的人，活着不再是为他自己了，就算世道多艰，他也得走下去。”
“人活成这样，真她妈累！“
胖子感慨了这么一句。
“行了，少说两句吧。”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最后看了独自发呆的老黄一眼。
说句心里话，我们哥俩，还不如老黄呢。
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有人会切。
你娘们成堆，好歹也算是创业一员，在纳迪丹古多多少少也是呼风唤雨了吧。
是，这点我承认。
可这也是福祸相依，无心插柳，在这之前呢。
老黄好歹也有家有业，儿女双全，老婆也算贤惠，不然也撑不起一个家。
这也能算的上是一个人生赢家吧。
起码能沾边。
我跟胖子呢，光棍一条，他妈的，不光职场上属于优化的对象，连他妈婚恋场上也属于被优化的对象了。
如果不是这段阴差阳错、造化弄人，那我跟胖子这种人的未来……他马勒戈壁的，根本没啥未来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