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方颜与苏让同时出口，动手将彼此推开。
一道残影从狐女的身体脱出，炮弹一般射向方颜。
方颜退后撞上箱子，矮身一蹲，就势翻滚到一旁。
一个灵力球从她手中抛出，将残影打个正着。
然而残影只在空中顿了顿，笔直穿过灵力球，继续朝她扑来。
方颜知道这魂魄的修为很高，却不想他敢拼着魂魄受损的风险，也要往她身上钻。
一排荆棘平地而生，“唰唰唰”将魂魄的残影刺了个对穿。
残影猛地一挣，像逃离烤串的鱿鱼须，“嗖”地一下蹦得老高，越过荆棘飞扑直下。
方颜两手连发，灵力喷涌而出，形成一面巨网，仿佛一张超大的塑料薄膜，将残影笼入其中。
残影在网中左冲右突，身形突然拉长变细，如同一根尖锐的长针，刺向方颜竖起的屏障。
压力陡然袭来，方颜不敢大意，催动灵力加固防御。
一片绿光如雨洒下，落在她的灵力网上，方颜只觉灵力网顿时变得更厚，压力随之一轻。
她朝苏让瞟了眼，冲他道谢地点点头，同时又有些疑惑。
每个玄术师的灵力都是自成一派，哪怕师徒、血亲之间也不能完全融合，除非一方的修为远超另一方，才能将自己的灵力附着在对方的灵力之上，否则轻则无用，重则反弹。
苏让的灵力并不比她更强，却能替她加固灵力网，这实在有违常理。
难道这就是奶妈的特质？她想起苏让灵力的用途，打架如何姑且不说，用来防御和缝缝补补应该不错。
她分出半分心思琢磨了几秒，主要精力仍然集中在残影身上。
她很奇怪对方为什么追着她不放，就算她的身体能包容妖力，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时候，他实在不该冒险跑出来对她下手。
她眼角余光瞥见地上的雌狐，魂魄离开雌狐身体以后，雌狐现出原形躺在地上，胸口的皮毛乱糟糟的，露出一个大洞。
方颜想起这是那晚苏让用树藤洞穿的伤口。
她脑海中灵光一现。
“你的能力虽强，却无法修补雌狐的身体，”她对残影道，“所以你在它身上待不久。”
雌狐受的伤在要害，换作其他妖怪早就一命呜呼，但雌狐体内有狐丹，那晚又吸了雄狐不少血，妖力才能维持至今。
但从伤口的情况来看，这些天完全没有好转，这具身体的机能恐怕已经到了极致。
人类的魂魄必须依附肉体而生，否则便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不管他有多大能耐，始终逃不过外界的摧残。
这个魂魄给自己准备的宿体都被雄狐杀死，雌狐的身体又面临油尽灯枯，所以他急着给自己换一个宿体。
但为什么是她？方颜心想，她体内虽然生出妖核，但身体还是人类，这个魂魄就不怕判断失误，附不了她的身？
残影听了她的话，身形忽然膨胀数倍，像一个充满气的气球撑开方颜的屏障。
“你说的没错，”他阴阴笑道，“我需要换一个身体。”
即使眼前只是一团模糊不清的黑影，方颜仍是感到一股粘稠的视线将自己上下扫了一遍，那种感觉说不出的恶心。
“你的身体真不错，”残影发出一声古怪的叹息，“年轻，光滑，充满活力……”
话音未落，他突然“砰”地一下炸开。
巨大的力量将方颜的灵力网震出几道缝隙，黑色流光一闪而过，这回不是一条，而是好几条。
“分身？”方颜瞳孔猛地一缩。
地上的狐丹像风干的核桃瞬间干瘪，残影的笑声回荡在集装箱里：“你以为我真不会狐族的分身化形？……”
笑声中，几条残影没入层层叠叠的箱子，消失不见。
下一秒，只听啪啪几声，几只箱子摔到地上，它们的箱盖齐齐打开，从中冒出一个个异类的身影。
方颜一眼扫过，目光落在最大的那只箱子上。
两只长角率先从箱中露出，紧接着是一张人脸，人脸五官清晰，与那晚方颜看到的魂魄一模一样。
箱中的怪物慢慢起身，如同一头巨大的山羊，形貌说不出的诡异，它迈出箱子，沉重的脚步踩得整个集装箱为之一颤。
“你是很厉害，”怪物开口，“可你能同时对付几个我？”
说话间，另外几只出箱的妖怪围拢过来，在它身旁形成拱卫之势。
它们身形不一，样貌各异，但无一例外都长了张魂魄的脸，连眼神都透着相似的邪恶。
方颜问苏让：“你能打几个？”
这些妖怪本体个个都是凶兽，武力值不低，而它们身上附着魂魄的分身，有魂魄的灵力加持，对付起来恐怕更麻烦。
苏让朝前方望了眼：“有点小。”
“嗯？”
“地方不够。”苏让道，“不好控制。”
方颜笑了笑：“那就出去打。”
她朝体型最大的那只巨形山羊抬抬下巴：“这只饕餮给我。”
饕餮，上古四凶之一，贪虐成性，食人无数。
一般玄术师见了，不说撒腿就跑，起码也得摇人帮忙，但方颜看见它，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总部真大方，”她喃喃道，“这种好货可不好找。”
魂魄附身的饕餮仰头发出一声长吼，它龇了龇牙，低头凝视着方颜，眼中变幻莫测：“你现在跟我走，还能活命。”
“哦。”
方颜一个倒纵跃出，踢开集装箱的大门，跳了下去。
身后疾风紧随而至，方颜不用回头就能感到灼热的气息朝她扑来。
她落地打了个滚，反手张开一张灵力大网。
一头浑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饕餮冲破大网，朝她抬蹄踩下。
涎液从饕餮的齿缝流出，它的目光混浊贪婪，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顿唾手可得的大餐。
一支长枪出现在方颜肩上，枪身粗长，如同一根钢管。
“轰”地一声，钢管喷出火红光芒，一枚灵力幻化的火箭弹从下而上，直冲饕餮脚底。
黑色火焰被这强大的气流搅出一个漩涡，火箭弹一头扎了进去，空气中立刻散开焦臭的气息。
宽阔的停车场寂无人声，场中熊熊燃烧的烈焰在远处看来只是一团小小的火光。
一名老者站在一栋高楼上，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对身旁的人道：“你们打算看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