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苒苒与宋千里走后，方颜盯着桌上的老鸭汤，犹豫着要不要再来一碗。
汤里炖了老坛腌制的萝卜，酸香开胃，带一点点辣，半点没有鸭子的腥气。
“想吃就吃，”苏让在一旁道，“人在村里，跑不了。”
方颜拿起汤勺：“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走？”
“你不也知道。”
方颜连汤带肉舀了半碗，斜他一眼：“苏让，你说话的方式得改。”
“嗯？”对方发出一个鼻音。
“说话喜欢卖关子，藏着掖着不痛快。”方颜道，“和你交流得随时长个心眼。”
苏让侧过脸看她：“是这样吗？”
“你看，就是这样的反应，”方颜一筷子戳进鸭掌，“你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不懂我在说什么。”
苏让看着她的举动：“我不太会说话。”
“这话没毛病。”方颜点点头。
“尤其不擅长解释。”苏让又道。
方颜停下筷子：“嘴长来就是解释用的，你不说他不说，憋在心里可以升值吗？”
苏让嘴角一掀：“你这话让我想起了苗东东。”
他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在阳光下很是亮眼，方颜低头啃鸭掌：“所以他比你有趣。”
“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苏让轻声道，“你说解谜很有趣。”
方颜一口鸭掌噎在嘴里，想起年少无知的当初。
当初她和苏让煲电话粥，为了逗他多开口，什么话都好意思说，真是恨不得抹去那段黑历史。
她努力咽下那口肉，解释：“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不喜欢猜谜。”
“我尽量。”苏让回答得很快，“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他的嗓音带了一丝沉郁，听着像是处于弱势的请求。
方颜呛咳两声，她刚才有提什么非分要求吗？没有吧。
“别误会，我不是强迫你改变什么，”她抬起头，“大家都这么熟了，我只是觉得有什么话可以直说，就像我和苒苒，你和宋千里那样，大家不用猜来猜去。”
“宋千里知道的未必有你多。”苏让顿了顿，“苗东东也一样。”
“我该谢主隆恩吗？”方颜耸耸肩，喝完最后一口汤，“行了，先干正事，咱们去看看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正如苏让所说，待在村子里没有离开。
方颜向村民打听了他们的住处，一路寻过去。
刚到民宿外面，就见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站在门口，身边围着几名游客，看上去像在向他们打听什么。
方颜背着双手，慢慢晃到几人身后。
只听一名游客语气兴奋：“真的？真能拍到火尾鸟？”
“不可能，”另一人反驳，“火尾鸟生活在海拔3000米以上，这边的山没那么高。”
“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看，”高个子驴友面无表情，“如果拍不到，我赔你一百块。”
“谁缺那一百块，”反驳的人嗤之以鼻，“照你所说，除了火尾鸟还有金雕，你知道金雕有多大吗？”
“很大，”高个子驴友道，“翅膀展开比我身体还长，我亲眼看到它抓走了一只小野猪。”
旁边的人倒抽一口凉气：“小野猪？”
高个子驴友朝远处的山峦望了眼：“这里的山林几百年来没有遭到砍伐，山上的动物比你们想象的更多。”
他身边的几名游客互相望望，面上都有几分意动。
矮个子驴友靠着门框：“你们不信的话，亲眼去瞧瞧就知道。”
“你们带路收费吗？”一名游客问。
“不收。”矮个子驴友站直身体，“大家都是同好，你们喜欢探险，我们也喜欢。咱们可以建个群，以后谁找到好地方就在群上说一声，互相分享。”
他这话打消了几名游客的疑虑，关心火尾鸟那位抢先发声：“行，我跟你们去看看，如果拍到好照片，我一人送你们一张。”
他说完又急着转身：“你们等等我，我去拿相机。”
他一个踉跄没站稳，撞到门外的垃圾桶，垃圾桶侧翻在地，桶盖“呛啷啷”滚出老远。
方颜扶了那人一把，拉着他躲开倾倒的垃圾桶。
“谢谢。”游客飞快道了声谢，拔腿跑开。
地上的垃圾洒了一片，有白花花的米饭，金灿灿的鸡腿，撒满葱花的肉丸……
方颜避开脚边的垃圾，走到游客当中。
“山上真有你们说的那些动物？”她睁大一双漂亮的杏眼，眼中充满好奇，“我想看猴子，有吗？”
“有。”矮个子驴友看看她，“不过你一个女孩子，你敢上山吗？”
“我和朋友一块儿，”方颜朝身后跟来的苏让示意，“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几名游客看看她，再看看苏让，见两人的装扮休闲随意，不约而同露出怀疑的眼神。
“爬山很辛苦，”有人好心劝道，“山上有蛇还有蚊子，你们穿这身恐怕不方便。”
“他们不也一样？”方颜指指门边的高个子与矮个子，那两人还穿着昨天的衣裳，都是短袖短裤。
她这一说，几名游客转头朝两人望了眼，脸上闪过一丝犹疑。
“山上气温低，蚊子不多，”高个子开口，“我带你们去的地方走不了多远。”
“那你先带我们上去。”方颜催促，“我一会儿还要回度假村，在这儿玩不了太久。”
另外几名游客还在迟疑，方颜道：“你们朋友不是回去拿相机了吗？我们先上去，你们人到齐以后再来。我打听过了，这边进山的路只有一条，大家离得不远，可以电话联系。”
那几人低声商量了几句，其中一人道：“好，你们先走，我们等人到齐了就来。”
方颜冲他们笑笑，朝高矮两人道：“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