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颜五指微屈，仿佛手心托着东西，送到男人面前。
男人低头看了眼：“什么？”
“门边的妖气，”方颜往前递了递，“就算看不见，总能感应出来。”
男人怀疑地看她一眼。
“总不会连这点灵力也得省吧？”方颜笑道。
男人脸色微变：“别打扰我。”
说着就想走开。
然而这时，他手里的仪器又不响了。
“你看！”男人恼怒，“我就说不能影响我，我好不容易采到的妖气，又……”
话没说完，眼前突然出现一团莹光，装在红丝编成的小网兜里。
方颜用手托着网兜：“放哪儿？”
男人怔了怔。
“妖、妖气，”小李在旁激动道，“是妖气……我头一回看到真正的妖气。”
他一激动也不结巴了，伸出手想碰触那团莹光，又不敢靠得太近。
方颜指尖一绕，将灵气结成的红色丝网打了个结，拎在手里：“既然能看到妖气，你们应该能感应出，这只妖怪不是恶妖。”
小李朝前凑了凑，仔细观察网中的莹光：“好、好像真的没、没有煞气。”
“它是朏朏，”方颜道，“朏朏是什么样的妖怪，需要我解释吗？”
男人呆了呆，当他看到方颜让妖气显形，脸上的神色就有些不大自然，此时听到方颜发问，索性收起采样仪，问：“朏朏是善妖，但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朝窗边打电话的罗十废望了眼，想到方颜是他带来的人，重新调整了表情，沉声道：“你大概不清楚这里发生过什么。”
他语气凝重：“就在今天中午，这里有位老人突然昏迷，根据我们接到的报告，有人自述是他用天虫妖向老人下了毒手。”
他反问方颜：“你知道天虫妖是什么妖怪吗？”
“邪物，”方颜道，“能吞噬人类魂魄，占据人身。”
男人没想到她能对答如流，又怔了下：“没错，普通人并不认识天虫妖，就算那人在胡说，我们也不能对这事掉以轻心。至于你说的朏朏——”他顿了顿，“怎么可能和邪物同处一室。”
“可能它是想救那位老人。”方颜道。
男人笑了：“说得好像你亲眼看到似的。”
他耐着性子对方颜道：“朏朏极其稀有，近百年来没有任何一只现世，就算有，也被玄术师豢养在门派中，不肯轻易示人。你这团妖气虽然纯善无害，世上无害的妖怪不少，凭什么说它就是朏朏？难道你见过？”
方颜轻叹口气，打开手机相册，里面装了几十张谢苒苒发给她的猫片。
“如果你用灵力观察，应该能认出它的真身。”
朏朏虽小，样貌五官已初具雏形，与古书记载中有八分相似。
灵力充沛之人哪怕对着照片也能看到它周身流淌的妖气。
男人虽然吝啬得不想使用灵力，但看着朏朏的照片，仍然忍不住将灵力充斥双眼。
他越看越是心惊。
一旁的小李更是惊呼出声：“真是朏朏！”
说完，两管鼻血从鼻孔涌出。
他赶紧掏出纸巾捂住鼻子，把头仰高，看他动作的熟练程度，应当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形。
罗十废走过来：“啧，小李你又乱用灵力做什么，你才刚入门，小心走火入魔……呀，这猫妖气挺重，咦？朏朏？”
他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睛，仔细往方颜手机上瞧：“哟，真是朏朏。好家伙，你怎么搞到的？”
“主任，”被晾在一旁的男人开口，“正事要紧，咱们还在工作。”
“哦哦，对，”罗十废道，“师……小方，你不要打扰大家工作，先去一边歇会儿。”
“罗主任，”方颜学着男人的口气说道，“我想打听一下，你们今天接到的报告是哪儿来的？”
“这个……”罗十废犹豫。
男人接话：“内部消息。”
“接警的警察提供的？还是病人家属？”方颜问，“姓宋，还是姓苏？”
男人嘴唇动了动，明显有些惊奇，他转头看了眼罗十废。
“我没给她讲过这些。”罗十废说完也很疑惑，问方颜，“你怎么知道有警察接警？”
“因为我在现场。”方颜没有卖关子。
眼前这三个人一个是自己师叔，还有两个看着不算厉害，对着他们装b没什么意思。
“谢老头对谢大爷心怀不轨，放出天虫妖想害人，正巧朏朏在现场，将谢大爷的魂魄抢走，天虫妖追过去的时候遇见了我。”
方颜如实陈述，不带半点修饰，甚至对后面的事情半句未提，但对面三个人都不是傻子，一听就能猜到结果。
“你的意思是，你，遇见了天虫妖？”男人忍不住问，“然后呢？”
方颜好端端站在这儿，可见天虫妖对她没有造成伤害，至于为什么没有——
男人不愿相信自己的判断。
天虫妖是邪物，对人体天生便有侵占的欲望，它的妖力只算中等，但对付起来相当麻烦，它只要见着人，就像苍蝇见到血，只会不要命地往上扑，除非将它彻底消灭，否则它会和对方缠斗到底。
方颜的面相和小李差不多年纪，这么年轻的玄术师就算有两把刷子，她在对付天虫妖的时候也没可能不惊动旁人。
但根据派出所交来的报告，他们当时并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
唯一异常的，只有那个满口胡言的谢老爷子。
男人咽了口唾沫：“妖呢？被谁捉走了？”
他还是不相信方颜能轻轻松松收服一只天虫妖。
罗十废也在一旁露出期待的神情。
他与身旁的男人不同，他试探过方颜的能力，又听了她在山海界的遭遇，对这位师侄的修为很有信心。
如果方颜真的收服了天虫妖，他就不用担心那位谢大爷出事。
谢大爷平平安安，他领导下的004号联络站就会少些麻烦。
“小方，是你干掉了天虫妖？”他信心满满地问。
方颜的回答是，打了个电话。
“苒苒，让朏朏替我跑个腿。”
不一会儿，一只尾巴雪白的狸花猫穿墙进屋。
“妖、妖……”小李鼻孔里塞着浸了血的纸巾，结巴道。
小狸花跳进方颜怀中，糯糯“喵”了声，摇摇尾巴。
小李顿时钦羡万分。
好软的猫，他也想抱。
小狸花嘴一张，吐出一个透明保鲜盒。
小李睁大眼：这么小的嘴，那么大的盒子，怎么吃进去，又怎么吐出来的？
方颜接住保鲜盒，晃晃，里面一卷纸样的东西滚来滚去“哗哗”作响。
“天虫妖。”她将保鲜盒递给罗十废。
罗十废伸手要接，方颜又将手收回去。
“鉴定完得还我。”
虽然她已经充过妖力值，但玄术师的规矩，谁捉到的妖算谁的。
罗十废忍不住笑：“我保证，都是你的。”
方颜这才将保鲜盒交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