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哥，乐哥救我啊！我这边顶不住了！”
电话里，火牛嗓子都喊哑了。
林怀乐一手拎着刀，一手拿着电话，极其不耐烦道：
“十三妹是个女的！你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啊？”
“不是啊乐哥，韩宾在帮她！宾尼虎好能打的！要是再不来支援，我的大角咀就丢了......”
“丢了就丢了！你干脆先别管大角咀，马上带人来佐敦，先帮我把大飞打回去，我再回头帮你把大角咀打回来！”
“你听到没有？喂？火牛？喂？”
电话那头一阵杂音，林怀乐喂了几声之后，听到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笑声。
“乐少，都说你义薄云天，不管谁出事你都有帮手，怎么今天改性了？只顾自己啊？”
“韩宾？”林怀乐脸色大变。
“你把火牛怎么样了？”
“怎么样？”电话那头，韩宾的声音懒洋洋的。
“放心吧乐少，我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一刀捅在心口，已经下去卖咸鸭蛋了，你放心，火牛哥走得很安详，没什么痛苦的......”
“为什么！”林怀乐睚眦欲裂。
“我和你们洪兴没仇的！为什么要搞我？！”
“诶？这就说到点子上啦！”韩宾嘿嘿笑道：
“呐，乐少，你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自己心里很清楚！我呢，不过是做生意，答应了人家拿火牛的命换大角咀的地盘。你要是恨呢，就去恨他，跟我们洪兴没关系的......”
“那大飞呢？！”林怀乐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个扑街带一百多人抄我后路，我的富乐酒楼都被他砸了！他说要改成富翁夜总会啊！我顶你个肺！你同雷天佐做生意，大飞也同他做生意啊？我不信你们洪兴动手打架，蒋天生会不知情！”
“诶？那我就不清楚了......”韩宾也有些诧异道：
“照理说，大飞应该在铜锣湾才对啊！他突然打你的佐敦？嘶......”
“难道是看你好欺负？哈哈哈哈哈......”
无情的嘲笑气得林怀乐腮帮子疼，他愤恨地挂断电话，又拨了出去。
“奀叔啊，我这边情况不妙啊！洪兴那个大飞，自己的香港仔玩丢了，他不回去支援，跑到我佐敦来搞事啊！奀叔你快来帮帮我！”
“我帮你？我自己都搞不定啊扑街！今晚洪兴跟疯了一样，到处都在打呀！”
“奀叔，我知道原因！刚才韩宾跟我说，是雷天佐在背后搞鬼啊！”
“知道原因有什么用啊？先把眼前的架打过去再说啊！妈的洪兴出了名的出打仔，实在不行就往观塘撤吧！陀地丢了就丢了，先把命保住啊！”
“奀叔，我不甘心呐！今晚这么好的机会没把握住，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老鬼奀沉默了几秒，叹气道：
“阿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那么多啊？我告诉你，佐敦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赶紧撤！带着你的人去观塘找邓伯！你放心，今晚不止你一个人吃败仗，大埔黑的地盘也被黎胖子扫了！”
电话那头，老鬼奀压低声音道：
“你要是够胆，派几个信得过的，趁乱把大埔黑做掉！记住，一定要栽到黎胖子头上！”
“然后明天，你就以话事人的身份，调社团兵力抢回大埔区！名义上是帮大埔黑报仇，实际那块陀地归谁，还不是你说了算？”
“最关键的是，你今晚丢了佐敦，如果大埔黑还活着，他肯定要赶你下台！到时候陀地也丢了，话事人的位置也丢了，你还怎么混呐？”
老鬼奀一语惊醒梦中人，林怀乐后背发凉。
对啊！
现如今的和联胜，大d已经脱离，能跟他林怀乐抢位置的只有大埔黑！
虽然字头有规矩，走粉卖糖不能出来选话事人。
但今时不同往日，前有大d不满，叛出社团，搞得人心思变；后有今晚的败仗，连佐敦区的地盘都丢了。
换他是大埔黑，也会趁机要求上位！
奀叔说得对，先下手为强！
一念及此，林怀乐火速挂断电话，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东莞仔，想不想认我做干爹？”
......
九龙城寨。
雷天佐和太保并肩走出电梯。
这是太保此生，最扬眉吐气的时刻。
生活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没有体会过那种被所有人视为焦点，看着你又不敢看你，又不敢不看你的感觉。
很奇妙。
原来一个人强大到某种地步，真的会像太阳一样被周围人环绕。
大家看你的眼神，清澈且畏惧，脸上会不自觉地挂起微笑，倒不是他有多高兴，而是怕你不高兴......
太保虽然喜欢装逼，但终究是个聪明人。
他当然知道，周围这样的目光，不是因为自己。
微微侧脸，看向身旁的外甥......
即使太保没什么文化，也在心底拽出一句文言文：
大丈夫当如是也！
乌蝇很懂事，接过二人肩上的对联，一左一右扛在自己肩膀上。
舞台上的表演早已结束，交响乐团的鬼佬原本都坐着。
看到雷天佐下楼，鬼佬们也变得很懂礼貌，全都站起来，显得很局促。
雷天佐迈步走上舞台，示意那些鬼佬坐下。
轻轻敲了敲麦克风。
全场安静。
这一次是真的安静。
九龙城寨狭窄逼仄，清出这么一块空地搭建舞台，实属不易。
舞台四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窗户和走廊，每一层都挤满了看热闹的观众，其中不乏其他社团的成员。
之前雷天佐初入城寨，站上舞台讲话，还有不少古惑仔抱着肩膀，斜眼偷笑，等着看笑话。
然而此刻，他们不敢笑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只需要把眼睛睁大一点，就能看到六楼走廊外面挂着一个人，床单勒在脖子上，双腿蹬得笔直，舌头吐得老长，两颗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
九龙城寨最凶的佛爷，死得这么惨。
周围这些小鬼，哪个不打颤？
舞台中央，雷天佐微微一笑，俯瞰着镜头说道：
“自我进九龙城寨，讲的话不多，原因很简单，雷耀扬、吴喜光这样的角色，不配同我讲话。”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毕竟，他们都死了......”
轻柔的话语，通过现场大喇叭传遍每个角落。
人们此刻才明白，真正的凶不是拎着砍刀咋咋呼呼，而是他轻声细语，你却不寒而栗。
扭头，用眼角扫了扫那些挤在窗口、走廊上的古惑仔，雷天佐用鼻子哼出一口气，淡淡道：
“我今天来九龙城寨，除了收拾吴喜光，也是给你们立规矩。”
“从今往后，再有人敢走粉卖糖、拐卖人口、逼良为娼，挂在上面的那个就是下场！”
“别以为躲在这个老鼠窝里，就没人治的了你们。”
“醒醒吧，变天了！”
说罢，雷天佐将浸满鲜血的西装外套脱下，反手一扔！
以一个极为潇洒的动作，将那件血衣挂在城寨的一盏路灯上。
昏黄的灯光透衣而出，更显这件战袍的狰狞。
随风摆动，似旗。
雷天佐面若寒霜，杀气凛然，以睥睨天下之姿，森然道：
“九龙城寨有一个算一个，不服气，取我这件衣服来荃湾找我。”
“只要你敢来，我他妈就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