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文臣住得偏僻。
李杳和李寄风寻到他家的时候,差点惊掉下巴。
“混成这个样子,可见嘴巴有利了。”李杳低低笑了下。
李寄风直接跳进院子里,打开茅屋那个算不上门的大门。李杳走了进去。
外头有了动静,很快就出来一个胡子发白的老人。
李杳抬眼看去,与老人对上视线。
也就在此时,三间茅屋里,快步出来几人。
看他们的打扮,就是与老文臣一路的人。
“是你!”老文臣抬了下手,那些原本要赶人出去的文人便都站定,没有言语。
“竟然是你?”老文臣又激动道。
李杳指着自己,“你认识我?”
老文臣点头,“你忘记了?”
李杳勾了下嘴角。她当然记得,但她没有想到这个老文臣还记得她。
“里面说话!”
老文臣黯下眼眸,“公子突然到访,一定是发现近来赤琼国有了逆贼,特来相助。”
李杳愣了一下。
这位老文臣,似乎误会她的来意了。
但人家都这么说了,周围又站着几个人,李杳不好驳他的话,便跟着一块走进了茅屋里。
这深更半夜,纠集一群文臣在一块商讨事情,看来赤琼国确实处境艰难。
也许跟赤琼王有关,李杳顿时也有了兴趣。
而且,这老文臣对她莫名的信任,让她也有些始料未及。
“公子,寒舍简陋,您别介意。”老文臣领着李杳往里头走。
就在三间茅屋中间那间,李杳已经坐下了。
“公子,当初王上登基,有您的助力。此番前来,可还是因为王上的事情?”
李杳点了下头,问了句。“不知先生贵姓?”
“公子,老夫姓何。”
“哦,何夫子。”李杳知道了他的姓,记在了心里,“何夫子,晚辈前两日才到赤琼国。
但是今晚在赤琼国王宫,见到了你们赤琼国的国女。”
“你见了她?”老文臣神色激动又紧张。
“偷偷见了!”李杳轻笑了一下。
“公子,您一定知道这个国女到底是何身份。想我赤琼国百年来一直以国女为尊。
可是这个国女,未免太让人失望。
从她出现,我们赤琼国就加重了三成的赋税。
而此女奢靡无度,王宫里,还有民间各富贵府邸,每天都得变着法的哄她开心。
与我们之前的国女,简直背道而驰。
老夫向王上谏言,王上却也像变了个人一样,性情大变。
不再是之前那个为国为民的王上了。”
“这么说,赤琼王是受国女挑唆?”
“是!并且王上还要娶她。
她哪里是国女,分明是妖女。
赤琼国因为她的出现,简直民不聊生。”
老文臣抹了把眼泪,“老夫最没想到的是,王上竟会因为这么一个妖女的话,对身边的痛下杀手。
就连他身边最有主意的幕僚,也被王上重罚。
可那两个幕僚,皆是老夫引荐。
是老夫害了他们啊!”
李杳听到这,脑子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死了?”她不知道为何会问出这话。
老文臣摇头,“老夫力保,才把人保下来。如今就在隔壁养伤。是老夫害了他们!”
李杳蹭地一下站起身来。
“本公子会一些医术,可以帮忙看一看。”
不知道为何,李杳迫切地想要去看看何夫子口中的两名幕僚。
就连她想把常珞的真实身份告诉这些人的想法,也抛之脑后。
“你会医术?”何夫子顿时欣喜,就要领李杳过去查看。
“何夫子,这位公子,还是先谈国女的事情吧!
我们收到消息,国女怂恿王上要砍何夫子的头。
何夫子,您得要紧自己的性命啊!”
这些文人之间,有个穿灰色麻布衣的人说道。
何夫子微微叹了口气,“先看病要紧。”
李杳心急去看何夫子口中的幕僚,脱口而出,“何夫子暂时不会被砍头。要砍也是过几天。
那国女出了宫,怕人非议,让赤琼王过几日再杀何夫子。”
此话一出,众人看李杳的眼神更加不同了。
“公子为何知道?”
李杳急道,“都说了,本公子进了宫,偷听到了。”
众人不再言语。
王宫重地,能来去自如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何夫子领着李杳和李寄风去了隔壁。
推开木门,整个房间都散发着重重的药味,点了一盏油灯,灯光很弱。
但李杳一眼就瞧见床上躺着的两人。
正是大哥和桥表哥。
她几步走到床边,轻唤,“大哥、大哥。”
李寄泽没有反应。
“桥表哥、桥表哥!”李杳又唤。
苏桥也没有反应。
一旁的何夫子震惊不已,“他们是你的兄长?”
李杳伸手去摸大哥的手,想给他把个脉,“何夫子,本公子此行,便是来寻大哥和表哥的。
寻了好几日,没想到大哥和桥表哥竟在您的家里。”
手还没有碰到李寄泽的手,突然床上的人就坐了起来。
李寄泽侧脸过来,“妹妹,你来了!”
这一举动,把何夫子吓得连连后退。
“何夫子!”李寄泽连忙下床,抱拳躬身,“这些日子多亏您的照料,也感谢何夫子您给寄泽一而再再而三的请大夫医治。”
“你根本没病,根本没有受到王上的重罚?”何夫子也反应过来。
李寄泽点了点头。
“这是寄泽跟王上商量好的。何夫子,你的忠心,王上都明白。
此计也是无奈之举,倘若不这么做。
如何能铲除常珞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女?”
何夫子激动得老泪纵横,转了转身。
李寄泽伸手拉住他。
李寄风则挡在木门处。
“何夫子,外头的人中,有一名是常珞的人。不,确切地说,是司马太傅的人。”
“啊?”何夫子脑子转得极快,很快就明白。
“难怪老夫做任何的事情,那常珞都一清二楚。原来奸细就在外面。”
李寄泽再次抱拳躬身,“何夫子,这些日子让您受委屈了。赤琼王是个明君,此计寄泽献上之后,赤琼王几经思考才定下的。
他考虑到了您的委屈!”
“无碍!老夫人不怕委屈!”
何夫子抬头挺胸,十分骄傲的模样。
“今日若不是寄泽的妹妹前来,寄泽还要装上一些日子,等王上准备好一切,就彻底铲除司马家。”
何夫子频频点头。
好久,他才指着李杳,“你说她是你妹妹?”
李杳忍不住笑了起来。
何夫子拍了拍额头,“老夫老眼昏花,竟没瞧得出来。小姑娘,你别见怪。”
“何夫子帮着瞒着才是。”
何夫子点头。
“大哥,我先把桥表哥弄醒来!”李杳再次走到床边。
原来李寄泽和苏桥吃了李杳给的药,能瞒过许多的人,造成他们一副重病不治的样子。
苏桥嗅了李杳放在他鼻子下的药,被呛醒。
便是晕迷也记着自己在做的事情,被呛到也憋着。
直到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李杳。
才张大嘴巴,就要喊出来。
李杳赶紧盖住他的嘴。
他又眶了眶眼睛。
“表妹,”李杳伸开手后,苏桥轻唤,然后坐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明渊国内情况糟糕,我已经把家人、亲戚,以及大坳村的村民,全都转移。
来这里,是为了寻你们回去!”
“什么?竟然这么严重了!”李寄泽发白的唇微微颤抖。
“他不是说,不会有事的。”
李杳听得出大哥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世事难料,他都自身难保。大哥,你得快点脱身。我们得去一趟京城!”
“我进宫去。”李寄泽坐在床边,就去绑鞋。
“算一算时间,国女出宫之时,王上的人马也准备好了。”
“国女已经出宫。”何夫子抢答般。
“是的,我和寄风哥是跟着国女出了王宫的。如今她正在一个挂着司马府的牌匾的府邸。”
李寄泽眸光清明,“这么说,王上要动手了!”
就在何夫子准备问如何动手的时候,门被敲响。
“何夫子!”外头传来那名灰衣男的声音。
“来了!”何夫子立刻警惕,看了一眼李寄泽。
李寄泽轻点了一下头,何夫子指了指外面。
然后心跟明镜似的。
“大哥,你和桥表哥继续躺着,杳儿和寄风哥先解决这个叛徒。”
李杳低声说。
“嗯。”
李寄泽和苏桥重新躺在床上。
外头的人竟也推门走了进来。
“何夫子,您的性命也很重要,我们今晚必须商量个对策出来。”
灰衣麻布进来就急切地说。
瞟到坐在床边给李寄泽和苏桥看病的李杳,又关切地问,“公子可能救他们醒来?”
李杳摇头,“在下才疏学浅。”
就见那灰衣麻布男,微微松了口气。
“出去说,出去说。”何夫子忙道,“我们也尽力了,实在治不好寄泽和苏桥,那就是他们的命。”
灰衣麻布男微微点头。
李杳和李寄风又跟着两人出了房间。
那灰衣麻布男又重提话题,“何夫子,王上如此执迷不悟,学生只好死谏。
以死明志,希望王上回头是岸。”
何夫子看着他,“你尚未有功名在身,你去死谏也是白白送死。”
灰衣麻布男道,“是呀,学生人微言轻。”
他抬眼对上何夫子视线,突然就跪了下去,“学生恳请何夫子替赤琼国的百姓考虑。您去死谏吧!”
李寄风突然出手,往那灰衣麻布男头上打去。
李杳则出声,“你是不是有病,竟想让你老师去送死!不是在想办法让你老师活下来吗?
你怎么还出这样的馊主意?”
一个动手,一个动嘴,灰衣麻布男恼羞成怒。
“你们知道什么,何夫子这样做,是为了救赤琼国的百姓于水火之中。
何夫子此举,必然被后世所记。”
李寄风一脚往灰衣麻布男的背后踢去。
“以死明志是吧!”李杳走到灰衣麻布男前,“你先去,虽然你没有功名,但若你撞死在王宫的大门口,也一定会被人所熟知。”
“去就去!”灰衣麻布男从地上爬起来。
“何夫子,学子去了!”
灰衣麻布男离开何夫子的茅草屋。
“寄风哥,跟上他,看这家伙去了哪里?”李杳话刚落音,李寄风就在众人面前消失了。
“何夫子,”其他几个文臣学子,见此情形都有些错愕。
何夫子推开房门,“寄泽,苏桥,你们可以出来了。”
李寄泽和苏桥从床上起来,并且走到了堂屋。
一同朝几位文臣行礼。
“抱歉,让各位担心了!”李寄泽又躬了躬身。
又把自己与王上的计谋告知了大家。
几位文臣的说话声都颤抖了。
“我就知道,王上不是个昏庸之辈。”
“老师的眼光怎么会错,王上为了江山社稷,不惜以身犯险。实在令微臣感动!”
“......”
“行了,别再说这些。”何夫子突然感觉他这帮学生文绉绉的。不像寄泽,也是读书人,却不像他们这样,过于刻板。
可惜寄泽不是他的学生。
“寄泽,你看眼下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李寄泽看了一下妹妹,见妹妹轻蹙着眉。
立马道,“何夫子,您还跟往常一样进谏就是。余下的,王上自有决断。”
又抱拳,“既然国女已经出宫,寄泽必须立马进宫见王上。何夫子,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好。寄泽你有胆有谋,一定能和王上一起,铲除妖女的。”
“走吧!”李杳起身,大步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