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骗我！”
邢杰看着老李，冷冷的说道。
老李还没说话，前面的中年人回过头，同样冷冷的说道：
“你不信，等你见了赵司令可以问他，但是这之前，请你不要否决老李，因为那对那些死去的人很不尊重！”
邢杰微愣，疑声道：
“赵司令？赵康？”
老李嗯了一声，同样疑声问道：
“你认识赵司令？哦，对了，你是当兵的，知道他也正常。”
当然认识了，当年，就是赵司令给他特批。让他坐着战斗机全国送物资，俩人只要凑一块，十次有八次喝醉。
中年人接过话道：
“这位兄弟，我们不指望你能了解当年的事，事情虽然过去了，可是我们还活着，哪怕明天就死，但是如果你敢侮辱那些逝去的人，我们绝不会放过你。”
邢杰从赵司令的回忆里回过神，急忙道：
“我不是质疑你们的话，只是，我想不通为什么？没人愿意去死，而且，官方也不会允许他们那样做。”
老李拍拍邢杰的胳膊，淡淡的说道：
“我如果和你说，当时那些人，已经失去了希望，心里装的都是绝望，恐惧，没有一点光明可言，换了是你，你会怎么样？”
中年人，老徐，减慢速度和邢杰并排走，语气也变得平和，缓缓地说道：
“那些老人家，他们都很伟大，每个人都是英雄，每一个人都可以写进历史书里。”
老徐抬手，对着大海的方向缓缓划过，语气伤感的说道：
“他们过来后，很快就被感染了，然后，所有人，对就是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留下，他们带着官方送来的一部分物资，去了海边修建防护堤。”
“那个决定，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的，没有人反对，也没见过有人回北边，听都没听说过有人回去，官方派了很多人去劝说，甚至想强行把人带回来，可是都没用，他们都不回来。”
邢杰低声道：
“为什么？”
老李停下脚步，因为前面的人都坐在地上休息。
“那种病毒太霸道了，中心地带感染的人，活不过两天，外围感染的人，坚持不过一周，间接被感染的人，最多能坚持一个月，你知道吗？那些天，我们每天都在打疫苗，吃药，泡药澡。甚至用一些土方法，可是，每天还是有很多人死去，根本阻止不了。”
老徐抹了把眼泪，低声道：
“在那和平年代，我们也从没见过那么多尸体，即便在国外服役的军人，也没见过，那些老人过来后，面对着…面对着那么多的尸体，差点崩溃了。”
“他们知道自己感染后，怕自己每天像行尸走肉一样等死，白白浪费了生命，死的毫无价值，所以才做了那个决定。”
邢杰揉了把脸，可眼里的泪怎么也擦不掉。
“他们怎么那么傻。”
老李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喃喃的说道：
“是啊，一群傻老头老太太，明明可以活的好好的，怎么就甘心跑到最危险的地方受苦受累，最后还死在了外面？”
老徐嘿嘿笑道：
“你没听他们临走时说的吗？保存有生力量，让年轻人留着大好的身体保卫国家，让他们代替他们去死，因为他们活着，会拖累人的！嘿嘿嘿，多么幼稚的理由啊！太特么幼稚了！真特么的幼稚啊！”
邢杰关掉了手电筒，周围陷入黑暗中。
十几个人隐在黑暗里默不作声。
“老李，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投胎转世？”
人群中，一个疲惫的声音传来。
老李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闷闷的说道：
“不希望。”
“为什么？”
邢杰冷冷的说道：
“就算有投胎转世一说，他们还是会降临到这个年代受苦，真要那样，还不如彻底消散。”
一个女人憧憬的说道：
“如果，有另一个世界呢？万一他们投胎到另一个世界呢？”
老徐轻哼道：
“不要胡思乱想了，大家再加把劲，我们还有路要赶。”
说罢，他起身率先向前走去。
邢杰跟着起身，打着手电筒默默地跟在人群后面。
南江岸边离安置点大约3公里，路不算长，可是当一行人走到大门口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短短的几公里路，一行人走走停停了好几次，三个女人中，那个说另外一个世界的女人，倒在了半路，再也没有起来。
邢杰主动上前背起了女人。
他没有感到一丝害怕。
单凭这里的人宁愿死在一片废墟里也不愿意过江接受治疗，就值得他尊重，背负这样的尸体，他没有一丝的不适。
女人太轻了！
邢杰感觉在背着一具骷髅！
当众人走到安置点的大门时，邢杰竟然没出一点汗！
“老李，回来了？怎么样，今年的烟花好看吗？”
一个瘦弱的军人手里拿着一个灯光很微弱的手电筒，轻声问道。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说话大声会吓到老李一行人。
“还行，今年真的比去年多放了一个，我想，今年年底该放七个了！”
老徐接话道：
“其实他们今年该放七个的，第一年也应该算灾年。”
军人笑呵呵的说道：
“都一样。”
而后，他看到了打着手电背着女人的邢杰。
老李侧身，指着邢杰对军人道：
“韩班长，这位是从大雪山上退役下来的，他可真了不起，一个人把江南走了一遍。”
韩班长脸色凝重，扶着枪托走到邢杰近前，冷冷的上下打量，声音也有些冰冷的说道：
“那部分的？”
邢杰不吭不卑的说道：
“班长好，我之前在东海舰队服过役，后来又到了大雪山，在侦查连，负责打探白象国那边的情报，十年没回家，今年被强制退伍。”
韩班长皱眉道：
“退伍证呢？”
邢杰摇头道：
“没有。”
“没有？那你怎么回来的？逃兵？”
韩班长冷冷的说道，他身后的两个战士侧身抱着枪，警惕的看着邢杰。
老李和老徐这时眼里也有些懊悔。
没弄清楚就把人带了回来，万一是间谍咋办？
“班长，请你带我去见赵司令吧？”
邢杰长出口气，淡淡的说道。
韩班长冷哼一声，说道：
“司令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说！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的！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咔！”
“咔！”
两声脆响后，后面的两个军人，拉上了枪栓。
邢杰仍然很镇定的说道：
“这位班长，你们有枪，我只有一把手电筒，能把司令怎么样？带我去吧，我和他认识。”
韩班长一愣，皱眉道：
“你认识司令？你是他亲戚？还是哪家的二代？”
邢杰微微撇撇头，看了眼脑袋耷在的耳边的女人，轻声道：
“真的是朋友，不信，你带我过去，你们枪里的子弹，不会是摆设吧？”
韩班长把老李拉到一边，两人嘀咕了一阵而后回来。
“你跟我来吧，不过先要搜身，请你不要介意。”
邢杰点点头道：
“可以。”
韩班长亲自给邢杰搜身，发现他身上除了一把手电筒，一块快过期的压缩饼干后，松了口气，对邢杰点头道：
“打搅了，纪律不能破。”
邢杰点头道：
“了解。”
老李从邢杰身上把女人扶下来，放在了一辆破旧的小推车上，和老徐还有一个军人向一侧走去。
“他们去哪？”
邢杰问道。
韩班长情绪低落的说道：
“火化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