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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虚弱的低喃将男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他转头,正好看到角落里一对母女蜷缩在那,两人狼狈虚弱的模样让人不免觉得可怜。

袖子下的拳头攥紧,沐帝旬很快认出其中一女子是凤宣,是他的皇后他的妻子。

可如今,她变得面黄肌瘦,瘦骨嶙峋,似乎很久没有进食了。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沐帝旬心疼不已,刚要上前抱她,结果女子温柔的嗓音传入耳中,让他顿然僵在原地。

“婉婉乖,母后和婉婉玩个游戏,婉婉把眼睛闭上,好不好?”

“好。”

女孩怯生生,但无论清婉女子说什么,她都很乖巧,不哭也不闹。

“婉婉乖。”

摸了摸小女儿的脑袋,凤宣心疼,更感愧疚。

她的婉婉啊,终究是她这位娘亲没有保护好她。

寒光一闪,沐帝旬看着面前女子的举动瞪大了眼睛,他扑过去,想拦下她,可双手从她身上穿过,他碰到一阵虚无。

他,改变不了事实,只能看到过往一切。

魅十二同样站在黑暗中,看着凤宣一点点割开自己血肉,一点点把温热的鲜血喂给她喝时,她的心跳了一下。

不知是难过,痛恨,还是责怪自己愚蠢、无知。

当初,被父皇关在这里,没有水没有吃的,年幼的她竟愚蠢到相信阿娘和她玩的小游戏,只要眼一闭,就有吃的到她嘴里。

大变食物,这怎么可能,只不过是阿娘为了让她活下去,才撒的善意谎言罢了。

沐帝旬彻底僵住了,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无法相信这里的事曾真实发生过。

所以,他的阿宣,用她自己的命,去换他们的女儿活下来吗?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心狠,把她们全关起来不给她们饭吃?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手上的血肉已模糊丑陋,凤宣似感觉不到疼,扯下衣袖把伤口掩盖好后,才抱着年幼的婉婉温声让她睁开眼睛。

“阿娘,这个游戏真好,我都不饿了。”

“嗯。”

刚满四岁的女孩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母亲的虚弱,她睁着双大眼睛疑惑女子脸色的煞白,“阿娘,你怎么了?”

“没事,阿娘,只是有些累了。婉婉,让阿娘好好抱抱你。”

幽暗的寝宫,紫衣女子抱着怀里的孩子眼里的泪不停流下。

她哭她到死也没能回家,哭她三个孩子从此没了娘亲,也哭自己悲哀的命运。

如果那一天,没能遇到他就好了,就没有后来那么多不悦的事了。

“婉婉。”

“嗯?”

“到时候出去,你莫要恨你父皇,他,也是被人给骗了。”

“那母后,我和皇兄,都是父皇的孩子吗?”

怀里的女孩抬起一双懵懂求知的大眼睛。

凤宣摸了下她的头,神色温柔,“你们都是母后和父皇的孩子,都是大沐的皇子公主。”

“嗯嗯。”

怀里的女孩安静下来了,凤宣抱着她,周身的力气也逐渐消散,临死前的一刻,她还是不舍得离开自己的女儿。

“婉婉,你记住,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阿宣——”

“来人,把这个野种拉下去,乱棍打死。”

喧嚣多人的坤宁宫中,不知什么时候一身明黄龙袍的男人来了,他抱着地上已咽气许久的女子,眼底猩红,第一件事便要下令杀了自己女儿。

她害死阿宣,她凭什么活在这个世上。

“父皇,你疯了,她是婉婉,是我们的妹妹啊……”

身后的女孩无措哭泣,她不知她一觉醒来,父皇为何仇恨地看着她要杀了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沐帝旬站在暗中,看着小沐阳宸和小沐云宏阻拦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时,他攥紧了拳,到了现在他或许能明白魅十二口中的凤宣会死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不放手,将来某天这件事便会成真,他会亲手害死自己妻子。

“好,我会让她离开皇宫……也离开我。”

静悄无声的乾清宫,从梦境醒来的沐帝旬坐在龙椅上沉默许久,才缓缓道出这番话。

得了想要的,魅十二转身便走,但沐帝旬突然出声,在背后叫住了她。

“婉婉,你就是婉婉,就是朕的女儿?”

虚幻中,他看到了那个女孩也叫婉婉,是他的孩子,也是他亲口骂作野种的孩子。

“父皇,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和皇兄,我们都以为你和母后很恩爱,起码在太傅那件事发生前是这么认为的。”

“可我们错了,从一开始,母后和你,就不是心甘情愿,就连我们,也只是你牵制母后的工具。”

你爱她,但你更爱你自己。你明知道母后爱自由更因凤家的死无法和你在一起,你却要执着强求,强求一段不属于你的姻缘。

红衣女孩离开后,沐帝旬闭上眼睛,内心迟迟不能平静,他的眼里、心里如今全是凤宣前世惨死的画面。

瘦骨嶙峋,两手大腿没一处是好的。她为救他们女儿而惨死,却不愿意承认她心里还有他。

“阿宣,我真的该放手吗?”

柏予守在殿外,恰好听到了男人一声低喃,他低下头,对此不置可否。

翌日一早,沐国传出两个重大消息,一是皇后娘娘病重,闭殿不出,二是丞相昨晚遇刺,今日重伤同样也闭门不见客上朝。

候在主院院子里,张凌远是想进去看自己父亲的,可身旁的管家拦住了他,张起峥身边的人也不让他进去,他垂下眉,只能收起关心走了。

父亲的性子行事一向独断,他若执意下去,怕是会惹得他不快。

屋里。

张起峥的脸鼻青脸肿,明显被人狠揍一顿。

可被人如此对待,他也出奇地安静,出奇地沉默,没有让人报官去把背后之人揪出来。

“凤宣,你的孩子,懂事了……”

一幅女子画像前,年轻俊朗的男子对着她低声喃喃,似乎还笑了一下。

由于昨晚的事,城东的张府明显比以前多了很多戒备,借口出宫,待在城南宅院的三人却是细心照顾自己母亲。

凤宣的行踪沐帝旬清楚,而且放凤宣自由也是他亲口允诺的,他自是知道这三人出去做什么,不摆在明面上不过不想让大家知道罢了。

看着周遭熟悉的布置,凤宣由起初的呆滞、恍然、不可置信到如今的慢慢回神,就连她也不敢相信,沐帝旬会放她离开。他不是偏执疯狂,要把她困在皇宫一生一世,永远也不让她离开吗?

对她,他真的会放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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