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婉婉，你真是好大胆子——竟撺掇你两位皇兄找朕理论。”
“你吼什么？如果不是你公私不分我们也不会来找你。
我问你，让景国那些人入住公主府这件事你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就凭你是婉婉的父皇所以可以这般不顾她的名声吗？
若是母后在，她肯定会恨你。”
“砰——”
“闭嘴，跪下。”
一声怒吼让在场所有人都跪下了，沐帝旬难掩心中怒火，上前狠踹沐云宏一脚。
“沐云宏，朕下过令不许任何人在宫里提那人名字，你是不是仗着朕不会杀你所以如此放肆？”
沐云宏被踹倒，但又很快爬起来，面对他父皇自欺欺人又抛弃他妹妹的行为同样面含怒意。
“父皇，即使您把儿臣杀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母后没有对不起您，婉婉更不是……”
“是你自己疑心太重，不是婉婉的错。”
“疑心太重？沐云宏，你真是个好兄长，如此维护你妹妹。”
“滚出去，朕不想再看见你。”
“来人，传令下去，即日起二皇子幽禁皇子所，无朕命令不可放出，其余人也不可前去探视。”
“父皇，父皇，云宏只是一时失言，求父皇不要和他计较……”
“太子，你若敢多言，朕连你也一起关起来。”
把沐云宏关起，赶走苦苦哀求的沐阳宸，沐帝旬一掌打向低声抽泣、同样和沐阳宸一样恳求的沐婉婉。
“砰”的一声，婉婉左脸上出现了一大块红印。
“沐婉婉，看到你两位皇兄因你而和朕翻脸，你很高兴，是不是？”
“你和那个人一样，都是如此地令朕厌恶，如果不是你母后临走前的叮嘱，你以为朕还会留你吗？居然敢撺掇你皇兄和朕翻脸，沐婉婉，你三公主的头衔莫不是当腻了？”
“父皇……”
“闭嘴，这声父皇你没资格喊，滚出去。”
“是……皇上。”
男人的低吼更让少女心伤，她低头，哽咽着，不敢哭，也不敢再喊他父皇，而是声音停顿地唤了声皇上，随后慢慢从地上爬起，慢慢走了出去。
她的父皇，不认她这个女儿，以后，她再也没有那个见她欢喜，疼她宠她的父皇了。
阴影遮挡日光的那一刹那，挡在宫门口的，是她那头刺眼的白发。
“啪啦——”
重物被砸碎的声音。
少女身形顿在原地许久许久，直到乌云蔽白日，她才红肿着眼睛离开。
偌大的乾清宫内，是一脸阴沉又一脸怒遏的男人。
“婉婉。”
沐帝旬在殿内的怒斥，不止宁嬷嬷，就连随之赶来的陈皇后也听到了。
她上前，心疼地拉着婉婉的手，想安慰于她，但婉婉现在伤心，也不想让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所以抱歉地拂了拂身，行礼离开了。
陈皇后伸出的手僵在原地，望着婉婉伤心离去，眉眼间闪过一丝落寞和受伤。
“皇后娘娘。”
身旁的老嬷嬷担忧地看着她，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但后面什么也没说。
陈皇后回头，露出两人之间才懂的苦笑，她垂下眉眼，眷恋地看了眼殿中的方向，没有进去而是往原路折返了。
公主府。
和离开时的焦急慌张不同，这次婉婉回到公主府时是两眼的红肿，加之她满头的白发，真让人觉得她是刚吊死的鬼，来找人索命了。
宁嬷嬷默默陪着她，静默不语。
婉婉很累，她很想将自己关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那里无人能打扰她，她不用去应付这些烦心事。
不用想今日的事，不用想父皇掌掴她时的冰冷眼神，就这么静静待在那里。
“公主殿下。”
正当婉婉失魂落魄往自己院子走着时，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有人在叫她。
婉婉眨了下眼睛，缓慢转动身体，往声音响起的那边望去。
那里有个男子，是她熟悉的面孔，今早刚见过的。
“景使臣。”
婉婉扯了扯嘴角。
男子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因少女难看走心的笑。
“三公主，臣来是和公主告别。邻国使臣入住公主府实属不妥，臣这就带人离开入住驿馆，这两日多谢公主款待，臣这就告辞，还望公主好好保重身体，莫要为一些不值得的事伤心。”
这话太过明显，尤其是现在婉婉红红的眼睛，她盯着他，半晌才道出一句“多谢景使臣”。
不值得？
她的父皇恨她，她怎能不伤心。
男子俯首离去，婉婉也回到寝宫让所有人下去。
抱着牌位，婉婉才感到心安，同样也忍不住放声痛哭。
母后，婉婉想你。
————
“公子，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去查一下沐国的其他公主，沐三公主寡人不要。”
“是。”
————
因前几日是先皇后的祭日，故迎接外国使臣的宴会推迟到五日后。
宫宴。
坐在席上，婉婉被众人打量，因她还是那头刺眼的白发。
这几日，婉婉找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来公主府，甚至连太后皇祖母也惊动了，可不管她找多少个太医，多少民间有神医称誉的老大夫，她的病依旧没见好。
无人能治好她，她的病是个不治之症。
幸好那些人有所收敛，顾忌她的公主身份，不敢肆无忌惮地打量，因此婉婉才没有觉得压抑。
望了一下使臣坐的方向，婉婉颔首，和景国的使臣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她还未感谢他送来的蝴蝶。
“公子，五公主来了。”
男人刚回了少女一个颔首，就听得他身旁的暗一压低声音附身在他耳旁说一句话。
他收回目光，顺着暗一的提示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
果然，迎面走来的是他这几日让暗一调查的对象。沐国的五公主，也是他转换目标即将迎回景国当他王后的人。
这种大场合所有的皇子公主及贵家小姐都得出席，沐帝旬怒气未消，所以沐云宏仍被关在他的寝殿尚未被放出来，沐阳宸作为太子，自然也在席上，只是他是皇子，和婉婉分坐边，只能相望不能相谈。
“三皇姐，你的头发……”
席会尚未开始，五公主和婉婉中间隔着一个四公主，看着婉婉的白发，五公主既惊愕又为她担心。
这几日皇姐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她早就听说了，只是心里有准备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她的三皇姐怎么头发都白了呢？
面对二位皇妹的关心，婉婉避重就轻，没有在这话题上停顿太久，而是越过这个聊起一些女儿家的话题。
男子坐在下方坐着，原本是观察着五公主的，可不知不觉的，莫名被少女吸引了目光。
她的白发太刺眼，莫名将他的视线拉去。
男子抿唇，没再看她，而是将目光转向上头的皇帝。
他的对手，沐国皇帝。
宫宴不算无聊，起码有舞女，也有一些贵女上前表演才艺，因席上的皇子太子，还有男子席中的诸位公子哥。
婉婉掩鼻，打了个小小呵欠。
她早早起来，又由宁嬷嬷在她脑袋上捣鼓许久，现在正襟危坐这么久，自然是感到些累的。
原本宁嬷嬷是用假发遮盖她的白发的，只是婉婉的头发太密太长，不管怎么遮掩那些白发都会露出来，加之婉婉又不喜欢那些假发，所以她才会顶着一头白发出席宫宴。
太后娘娘疼爱她这个嫡出长公主，见她微有倦意，朝她招了招手，唤她到身边去了。
婉婉起身，没敢看她父皇冷漠的眼神，快步迎着她皇祖母走上去了。
坐在太后皇祖母身边，婉婉皱眉。
她刚才明明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可为什么当她顺着那股视线看去却并未发现可疑人物，难道真是她错觉？
下方的男子低垂着头，似乎在掩饰他抬头看人的痕迹。
宫宴结束后，婉婉便被太后皇祖母拉到慈宁宫。
摸着她那头白发，太后老眼模糊，心疼她的亲嫡孙女。
她的婉婉，从小被她疼到大的婉婉，怎就一夜变白发，比她这个老婆子的头发还要白呢？
婉婉不想看到她皇祖母伤心，所以故作轻松，笑着安慰她太后皇祖母。
“皇祖母，婉婉头发变白也没什么啊，您想啊，大家头上都是黑的，就孙女是白发，一眼望去孙女就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这下子孙女再也不用担心旁人看不到孙女了。孙女依旧是最漂亮的那个，皇祖母，你别伤心了。”
“婉婉。”
这是安慰人的话，太后娘娘听得出来，不是婉婉说的太假，而是太后太了解这个嫡孙女。
她看着婉婉自小长大，自然了解她的性子，她爱美，最是在意自己的打扮，如今一头青丝变白，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婉婉，皇祖母定会让人贴皇榜，广招神医治好你的病。
哀家的孙女，不该年纪轻轻就一头霜华，她该得到最好的。”
“皇祖母……”
慈宁宫的祖孙俩眼底有了泪花，而此时远在几百米外的沐帝旬却是一脸威严地看着面前人。
“使臣要换联姻公主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