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电力以后，夜晚似乎没有以前那么黑了。
星光映照下的田野上，总是像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轻纱，能够看到很多事物的轮廓。
但绝对不会让你看清楚。
就是那种影影绰绰的感觉，会让人心中产生各种联想。
不太高的灌木总像是一个人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风吹动的草叶，像衣裙在走动时的摩擦声。
攀缘在树木上的藤蔓，如同吊死鬼垂在树枝上晃荡。
如果有小型的夜行动物经过，会让人误以为四周藏匿着什么巨大的危险，下一刻就会爆发。
尤其是这个时节的夜晚已经有些发凉，毕竟夏季已然远去。
身体上的感觉有些凉飕飕的，尤其是后背，然后再配合着这种昏黑的午夜荒原，耳中听到风声中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女人的惊呼声……
秦牧阳感觉自己的后背立刻收紧了，冷汗一点一点冒出来。
他并不怕什么鬼神之类的东西，关键在于，人在这种环境中，就算是无神论者也会吓一跳。
只要一个人有恐惧这种情绪，无论信不信神，无论胆大胆小，总会有那么一瞬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自然反应。
“听到了吗？”秦牧阳已经缓缓站起身来，四处张望着，一边对李成军说道，“风里面的声音，有点怪……”
李成军有些不知所措站起来，但他不是那种傻小子，立刻就用好的那只手抓起自己的武器，屏气凝神听了一下，又有些不确定地询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在糊弄我？风里能有什么声音？”
说完，他又凝神听了几秒钟。
无垠的旷野中，夜风轻轻穿过去，能听到杂草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响声，也有远处树丛摇晃的声音，更有不知道什么昆虫震动翅膀的声音。
听起来很正常，和他们无数个日夜在野外听到的声音没有差别。
不，还是有一点差别的，他们时常在野外听到丧尸在夜色中行进的声音。
沙——沙——沙——
丧尸不追逐什么的时候，脚步声很稳当，很缓慢，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一种似乎平心静气的节奏感。
但今天他们落脚的地方附近并没有丧尸。
傍晚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出去查看，沟沟坎坎全都仔细检查了个遍，就是怕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有漏网之鱼袭击营地。
除了在一个坡地下面发现了两只被垃圾缠住的丧尸以外，他们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危险。
那两只丧尸毫无疑问被解决了。
所以此刻秦牧阳让李成军听风里的声音，李成军认为秦牧阳在整他。
秦牧阳也发现，他听到的那个声音似乎也在戏弄他自己，每当他叫李成军听的时候，那个声音恰好就没了。
而当他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李成军又刚好没有注意到。
李成军疑神疑鬼地看了秦牧阳一下，在昏暗中哑着嗓子道：“你会不会是没休息好，产幻了。你这领队要是当不成，就让给我当当吧？”
秦牧阳斜睨了他一眼，想起来他根本看不见自己的眼色，又补充道：“你得先跟高飞干一架，他也挺想当领队的。”
说罢，秦牧阳走向营地，李成军跟了上去。
正在守夜的是李鸣川，他正靠在张瑾的帐篷边上坐着发呆，面前的篝火堆只剩下一堆隐隐发出红光的木炭在夜色中亮堂着。
看到秦牧阳和李成军走过来，他并没有动。
秦牧阳压低声音问：“李鸣川，你刚才有听到什么奇怪声音没有？”
李鸣川微微抬了下头：“没听到，有什么动静吗？”
他知道秦牧阳不会莫名其妙问这么个问题，立刻就收回了自己刚才呆滞的思绪，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样蹦了起来，手上抓着消防斧。
“淡定。”秦牧阳把手往下按了按，示意李鸣川不要惊动大家。
他现在也不确定刚才是不是自己真的产幻了，耳鸣了，所以才会听到奇怪的声音。
经过一天的跋涉，大家都已经很累，要是因为自己错误的判断而影响到休息，秦牧阳会觉得过意不去。
先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说吧。
反正放眼四周皆是路，就算真有什么，也能立刻逃命，不急在这么一会儿。
在这种广阔的地方，就算是有危险逼近也能迅速发现，留出充足的反应时间。
更何况刚才隐约听见的声音似乎来自于很远的地方。
李鸣川询问秦牧阳所谓“奇怪的声音”到底是指什么，秦牧阳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叫声。”
李鸣川和李成军同时在昏暗中对视了一眼，听到秦牧阳继续补充。
“是年轻女人的叫声，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我一共听到了两次叫声，但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毕竟，我们三个醒着的人，只有我听到了。”
“我会警醒着的。”李鸣川说，“等下是高飞来接下一班，我会提醒他。你要不要先去休息？”
秦牧阳摇了摇头，“我四处走走。”
他打算再听听看，弄清楚刚才听到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行。我就在这守着，有事叫我。”李鸣川又坐了回去。
秦牧阳迈步走向刚才和李成军小坐的地方，李成军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没出声，秦牧阳也没搭理他。
李成军这个人，初次接触会觉得他不靠谱，后面会慢慢发现他是一个极成熟极可靠的队友。
这样一个人跟在身后，秦牧阳觉得挺好。
两人走到刚才坐过的石头跟前，还未坐下，秦牧阳就听到风中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喊叫。
那是经过极度惊吓，在绝望的惊惧中才能发出的惨叫声。
秦牧阳的手忍不住使劲握了握。
李成军骂了一句国骂，“他妈的，还真是，有个女人在叫。你小子没产幻，耳朵挺灵！摇人去？”
秦牧阳摇了摇头，“先别惊醒大家，这个声音距离很远，暂时威胁不到我们。”
因为这一次听得很清楚，秦牧阳甚至准确判断出了声音来处。
那个方向正是傍晚时分李成军过去查看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