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城头烟雾散去，那道矗立城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巴特尔用望远镜观察了一段时间，下令道：“让奴隶登城！从城内打开城门，将大军放进去……”
“停手！”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兀出现在巴特尔身前。
巴特尔目光微微一缩，下意识后退两步，躲在身披重甲的护卫身后。
“等等！”他抬起手，喝止了刚刚转身的传令兵，目光死死盯着这个背负长剑，披头散发的人影：“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莫问脸色漠然：“我可帮你打开城门……”
他突然咳嗽了一声，咳出一口散发着莹莹光点的鲜血，但他浑然不顾冥冥之中传来的那股威胁之意，双目微瞪：“但你必须保证，不得扰民！”
巴特尔看着他嘴角的鲜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阁下是修行者吧？你身为修行之人，身居世外，贸然插手世俗之事，不怕身死道消吗？”
“这与你无关！”莫问漠然说道：“你只需同意便好！”
“同意如何？不同意又如何？”巴特尔冷笑。
“同意，便容你多活一段时间，不同意……”莫问手指一抬，身后长剑顿时出鞘，在他周身缓缓飞动：“出手我的确会死，但我保证，你这几十万大军，起码要少一半……”
随着他话音落下，空气仿佛也寒冷了几分。
巴特尔瞳孔微缩：“你在威胁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莫问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但你必须相信，我有这个本事……”
巴特尔与莫问目光碰撞，从对方的眼中，他看到了与赵宏一模一样的意思——眼前这个不知实力的修行者，同样有了死志……
对方有没有能力重创他的大军，他的确不知道，但正如对方所说的那样，他必须相信对方有这个实力。
出征几月，几十万大军在攻打北境之时，仅仅只是死伤过万，这是巴特尔能够入主中原的信心来源。
但如果眼前这个修行者真的重创了他的大军……
想到此处，巴特尔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莫问。
“值得吗？”他忍不住问道。
“值得！”莫问言简意赅，却毫不犹豫。
巴特尔目光深沉地看着他，许久之后，突然一笑：“草原上难得见到你这样的人，没想到来到中原不过数月，居然让我见到了两个……”
“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多……”莫问目光中露出一丝寒芒：“在此，我要警告你一句……”
“你攻城掠地，此乃国与国之间事，我等世外之人的确没有资格过问……”
“但你若是行你先祖那等禽兽之事，我等修行之人，必让你亡国灭种！”
他是剑修，心中之道直来直往，因此说话也只说实话。
这天下谁当主人，修行者们管不了，但天蛮若是行屠城之举，那修行者们也只能鱼死网破了……
这等直勾勾的威胁之语，让巴特尔瞳孔一缩：“你代表的是你自己，还是整个中原修行界？”
这个问题莫问并没有回答他，但巴特尔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沉默了一阵：“我答应你！”
莫问没有任何动作，长剑依旧在他周身飞舞。他的身体骤然化作虚影，消失在巴特尔眼前。
“混账！”
等莫问走后，巴特尔勃然大怒，将手中万金难求的望远镜摔在地上。
“一人之力，竟让数十万大军停滞不前！”
“这世界，究竟是谁做主？！”
周围将士皆是低下了头。
……
“噗！！”
回到北境城的莫问骤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的气息萎靡到了极致。
“人道气运……人道气运……”
“难道我中原之民不配为人吗？”
他盘膝坐在地上，眸光黯淡，看向身旁身躯笔直站立在大地的赵宏尸体。
赵宏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巴特尔的尊敬，在炮弹到来之时，他终究还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从他那灰暗的眸子里，似乎还能看到一丝不甘与担忧。
北境守军战至最后一人都没有等来朝堂衮衮诸公的注视……
在炮弹即将到来的那一刻，莫问出手救下了赵宏的尸身，即便这让他受到了人道气运的反噬，但他还是做了。
他打算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将赵宏安葬在那里。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监督即将入城的天蛮大军……
或许是莫问的存在让巴特尔有了很大的顾忌，直到第三天的时候，巴特尔才下令让奴隶部队上前清理城门。
这一过程又持续了将近三天，城门清理完毕之后，巴特尔还担心城中是否有伏兵，再度让可怜的奴隶们上前试探。
在确定真的安全之后，天蛮的大军终于进了北境。
不过扰民伤民的事情倒是没有发生，甚至巴特尔还严令士兵远离了民居。
见此一幕，一直紧绷着神经的莫问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
与此同时，北境陷落的消息，也终于传到了燕国朝堂之上……
诸公震怒。
“这赵宏真是纸上谈兵！他不是当世名将吗？千古雄关加上十万边军，居然让蛮夷入关了？！”
“名不副实！名不副实！赵宏此贼，误我燕国！误我燕国黎民！”
“太后！臣提议，将赵宏这恶贼的家眷押送至天牢之中，寻一个恶时，将其满门抄斩！让其永世不得翻身！”
珠帘之后，看着朝堂上乱糟糟的一片，太后沉默许久。
她从这衮衮诸公的表现中看到了他们的恐惧。
但太后不明白，区区蛮夷，为何要恐惧？
在她的印象中，燕国历史上与天蛮有过几次大战。
第一次是数千年前，燕武皇的开国之战，那时蛮夷猖獗，进犯中原，致使中原民不聊生。燕武皇燕泰起义军，合魏、乾二国之力，与天蛮决战，最终将天蛮赶出了关外。
燕国此时的国土在数千年前基本上都是天蛮的地盘。
第二次是燕武皇退位给自己儿子的第二年。
那时燕国初定，天蛮一方因为之前被中原三国打得元气大伤，之后发生了内乱，然后几个天蛮部落在草原战败，不得不举族迁移，结果带路的家伙带错了路，将几个部落带到了燕国这边，于是被燕国大败。
第三次就是这次……
意识到天蛮并非自己想象中那样一触即溃，太后此时心中也有些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