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宝有灵,东皇钟的灵性亦远超寻常至宝。”
东皇卦星指尖凝出淡金文气,在桌面绕成一圈星轨,钟影立刻凑过去,星轨与桌面纹路叠在一起,“它靠‘扭曲认知’立足,骨子里就带着对‘强者’的漠视——哪怕面对品阶碾压它的存在,也从不会低头,这一点我亲眼见过。”
“数年前,仙界第一仙主璇玑仙帝驾临万寿楼。”
东皇卦星的声音压得极低,眼底星纹亮得像要烧起来,“他听闻东皇钟之名,特意伸手去碰,事后他对我说,指尖刚碰到钟体,天道帝兵璇玑剑就发出细微的嗡鸣,不是要出鞘打架,是怕了。”
他抬手虚握,似在模仿当年剑气纵横的模样,“我虽不知‘天道帝兵’有多厉害,但曾远远见他拔过剑,光是散出来的剑气,就让一些文豪当场吐了血,神魂都快裂了。这等能轻易撕碎文豪的存在,竟会怕东皇钟。”
“可它偏偏怕你。”
老者猛地前倾身体,目光像两把淬了星芒的剑,牢牢锁着词宋,“方才钟体在你面前,星轨都快停转了,连银斑都暗了下去,那是从魂里透出来的拘谨,绝不是品阶压制能解释的。璇玑仙帝都没能让它退半分,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词宋指尖的琉璃金才气猛地僵住,他下意识按住怀中说难剑,剑鞘传来一阵温润的震颤,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呼应什么遥远的气息。
“您的意思是。。我的身上有让东皇钟畏惧的存在?”
他眼底金芒晃了晃,第一次露出这般困惑的神色。
“正是。”
东皇卦星重重点头,“品阶高只会让它服软,不会让它怕。它怕的,是你自己都没察觉的东西,可能是你和东皇太一的因果,也可能是你身上藏着能克制他的事物。”
词宋沉默良久,指尖的琉璃金才气渐渐平复,终于问出心底盘旋的疑惑:“先生将冉秋与阴阳家的渊源和盘托出,是盼我出手除他,还是另有托付?”
东皇卦星闻言忽然低咳,素色袖口仓促捂上唇边,再放下时,指腹已沾着几点掺着星纹的淡金血沫。
他若无其事地拭去,眼底星纹却骤然黯淡,像被暴雪蒙住的寒星:“非是信不过旁人,是这世上,唯有你能担此任。数年前,我曾与道家老道君联手卜算一卦,那一卦,问的便是天元大陆的存亡劫数。”
“卜算大陆气运本就违逆天道,堪比徒手摘星。”
他指尖在石桌上轻划,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星纹,“卦象刚显一丝端倪,就有毁天灭地的反噬袭来,那股力量如亿万淬毒针芒扎入灵魂,几乎要将我二人神魂搅成齑粉。若非我们早在昆仑墟深处布下‘天覆地倾,生死逆转’大阵,燃本命精血与亚圣伟力为引借阵卸力,恐怕数年前就已化为漫天星屑。”
离歌听到“天覆地倾阵”五个字,脸色瞬间褪尽血色,这等上古禁阵她只在秘典残页见过,需两位亚圣以上文人以命相搏才能催动,稍有差池便会魂飞魄散。
她望着东皇卦星苍老的面容,终于懂了为何老者周身气息总带着一丝滞涩。
“老道君当年曾于救我性命,这份恩情我记了千年。”
东皇卦星的声音轻得像被风雪磨过,连呼吸都带着星纹般的震颤,“反噬袭来时,我故意引大半因果入自身经脉,让他只受些皮外伤。可即便如此,我这副残躯也熬不住了,如今寿元只剩不到十年,。”
他忽然倾身,眼底星纹虽淡,却亮得灼人:“我拼着半条命算出的未来,是天元大陆将坠炼狱,堕落之物炼化生灵,文道几近崩摧,连天地气机都乱得像泼翻的墨汁。更让我心惊的是,那祸乱根源散出的气息里,竟掺着一缕极淡却纯粹到刺骨的阴阳家寂灭气。”
东皇卦星缓缓摇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石桌图腾,让那鸾龙纹样泛起细碎的哀鸣,“这件事,我并没有告诉老道君,他这家伙一生以‘护道’为己任,若知阴阳家与祸乱沾边,定然又会拼了命追查,我不想让他因此再受到反噬。”
东皇卦星的目光缓缓落回词宋身上,“其实早在你被冉秋追杀时,我便让东皇灵玉携一件宝物助过你。你彼时忙于躲避冉秋的绝杀术法,或许未曾细察。”
“是那枚青铜小钟?”
词宋骤然想起当日危急关头,冉秋的血色剑气已及颈侧,一道淡金钟影凭空而现,震得冉秋气息滞涩的同时,也为自己争取了脱身之机。
“那是仿制的东皇钟,以神都九宫的星陨铁铸就,虽不及真钟玄妙,却也是实打实的亚圣至宝。”
东皇卦星语气凝重,“钟内特意融入了一缕阴阳家的本源‘悟灭’气息,本是想借这气息震慑冉秋,可它刚触到你的浩然气,钟身纹饰就开始乱颤,‘悟灭’气息如遇克星般自行溃散,那是我第一次疑心,你身上藏着能克制我阴阳家本源之力的东西。”
他抬手轻叩石桌,图腾上的黑白二气竟绕着词宋的身影转了半圈,才重新归于沉寂:“今日东皇钟在你面前畏缩,算是彻底印证了我的猜测。你身上的这股力量,连东皇太一亲传的‘悟灭’道统都能压制,绝非偶然。”
话音未落,东皇卦星忽然起身,撩起素色短褂下摆,竟对着词宋深深躬身拱手,。这一礼太过郑重,让词宋惊得连忙起身搀扶,指尖刚触到老者衣袖,便觉一股滞涩的星纹文气传来,那是常年神魂受损的触感。
“先生不可!”词宋急忙托住他的手臂,眼底金芒涌动,“晚辈担当不起这般大礼。”
“你担得起。”
东皇卦星轻轻挣开他的手,保持着躬身的姿态,雪沫子从亭檐落下,沾在他的发间,“我阴阳家虽素来喜借势而行、顺势而为,看似游离于百家之外,却从不是天元大陆的异数,我们的根在骊山,魂在这片土地,与儒门、道家一样,都是文道传承的一份子。那预言中的祸乱,即便气息与我派牵连,也绝非我阴阳家所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