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在旁听见，眉心直接拧成了一个川。
“小姐，我是……”
“废话少说。”郝雨瞧着人，漫不经心地打断并催促起来。
“你还没回答本宫的问题。”
“自以为是、狂妄自大、得罪后妃，是何罪名？以宫规论之，又当何罚？”
璎珞背脊僵硬，冷汗涔涔，半响后说：“自以为是、狂妄自大论悖逆罪处，得罪后妃……是，是为大不敬，两罪并罚，当施以重罚……”
“刑罚轻重由主子裁定，可打，可杀……”
“可打，可杀？”郝雨唇边不自觉扬起了笑，“你这宫规学得真是不错。”
璎珞抬着眼皮子，浑身泄力。
那笑阴恻恻的，不怀好意的，让她心中忐忑不安，再也扛不住，头砰得一下叩了下去，“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自以为是，做二位主子的主！御赐之物能不能送，主子们怎会不知，何须一个奴婢置喙！”
她砰砰磕头，“是奴婢不知深浅，是奴婢盲目自大！奴婢……奴婢……”
她一时词穷，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打消郝雨心中的怒火。
她颤颤巍巍，断断续续的说这话，拍着马屁，可偏偏就没有一个人去接她的话，偏生所有人的眼睛都跟沾了胶一样死死的黏在她身上，仿佛要看尽她每一寸难堪。
在她们眼中，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
屈辱之心上头，逼的她再次红了眼眶。
泪珠蓄不住的掉落，鼻尖的酸伐，几乎让她窒息。
她再也受不了那些鄙夷探究的眼神，飞快地低下头去，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一滴滴清泪，悄无声息地砸在了地板上。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说得很好。”
待整座大殿回荡着璎珞若有似无的隐忍抽泣许久，郝雨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语气平和的，听不出半分意味。
璎珞的心绞痛起来，指甲扣着地板缓缓收拢。
明明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情谊，她却开始拿不准郝雨的心思……明明过去，她很能拿捏她的。
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呢？
好像就是从她受牵连进冷宫开始，就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不再受她掌控，不再是过去那个被她玩弄于股掌的傻子了。
可她……分明就没有错啊！
璎珞心绪翻涌，名为不甘的巨石落下激起千层浪花。
她明明是为她们考虑，为长策考虑，她有什么错的？
就因为她宫女的身份，不配在主子面前说话，活该被她们如此肆意妄为的欺负？
凭什么！
璎珞满腹阴郁，被发丝掩盖在眸中的，尽是令人胆寒的恨意。
心道：待她坐上伯爵夫人的位子，定要这群狗眼看人低的贱人好看！
尤其是郝雨这个贱人。
她虽为奴婢之身，却费尽心思为少爷考虑，比她这个拿着哥哥御赐之物去拉拢后妃的薄凉之人好的太多！
她也不想想！
她能如此姿容艳丽的出现在众人面前，靠的都是她哥哥的辛勤呵护，靠的都是她哥哥用银子堆出来的富贵！
没有长策拖着病弱的身子在外奔波赚钱，她郝雨能过上这种锦衣玉食、腰缠万贯的生活吗？
如此，她还不知所谓的拿着哥哥的东西，对着别人谄媚逢迎！
她不过就是点了一句，她就恼羞成怒地摆起了主子的谱，真是好意思啊！
“主子，奴婢真心知道错了，奴婢就是奴婢，不该妄加揣测主子们的心意，更不能擅自替主子做主！”
璎珞一脸谦卑的对郝雨说，转头又对着沁嫔磕头。
“沁嫔娘娘今日是奴婢做错了，若非您的提点，奴婢还浑然不觉！没有您，奴婢就要酿成大祸了！”
璎珞声音发颤，一副被沁嫔威严所震慑的模样，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心中却是懊悔不已，不该因为一时的大意，忘形失言，白白让人有拿捏教训的机会！
她此刻的伏地坐小，只是希望沁嫔能够念在与禧妃交情一场的份上，饶她一命。
只要沁嫔松了口，禧妃想必也不会为难于她。
沁嫔望着她，心中没有半点动容，反而冷冷地说：“奴婢就是奴婢，奴婢不该替主子做主，这两句话你说得不错。
也希望你能记住今日所言，谨言慎行，安分守己，切勿惦记不属于你的东西。”
沁嫔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了璎珞的心。
每一个看似寻常的字眼，却深深的，毫不留情地剜着她的心。
而她，能做的只有卑微受教，原地颤抖。
而那个人呢。
她的身影端正，坐在圈椅上，一身琳琅，满头华翠，威严不可侵犯。
不可跨越的等级之差，一线之隔的等级之差。
……
等级之差，天壤之别，如同云泥。
璎珞低头叩首，“奴婢受教了……”
见她如此，郝雨像是终于念及往昔，动了恻隐之心，眸中的冷意一瞬化无，“你终究是聪明用错了地方。”
璎珞不说话了，抿着嘴巴垂着脑袋，一副任由发落的模样。
郝雨恨铁不成钢的睨她，转向沁嫔很不好意思地说：“都怪我，是我把这丫头宠坏了，让她变得这样无法无天，我回去定会好好惩罚她，你就当给我个薄面？”
“关起门来谁知道是怎么责罚的！”
沁嫔身边的宫女义愤填膺，似是对璎珞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怒气冲冲，又急又气。
“禧妃娘娘，就算我家主子跟您交好，您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对她从轻发落吧！这要是传出去，我家主子还如何在宫中立威？”
郝雨面色一僵，露出很不好意思的笑容。
沁嫔眉头一紧，转头骂道：“本宫和禧妃娘娘议事，有你说话的份？方才她说得你是没有听到吗？”
“映雪不敢！”那名叫做映雪的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虽替主子不忿，却也是犯了不敬之罪。
璎珞要受罚，她又如何不要？
心中就算有气，也懂得趋利避害，忍着不甘低头不语了。
“你也别怪她。”郝雨出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