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一下变得冷冽了起来。
圣女放下了茶壶，连茶都懒得再为方牧泡了。
“唯有证得天道，方可成佛。每一个佛陀，都历经磨难才得以在浮屠殿内留下雕像。而你却说，一草一茶皆是佛，岂非荒谬！”
方牧摇头，说道：“看来，你我所说的佛，存在很大差异。”
“佛是我万佛宗所创，什么是佛，自然由我万佛宗来定义。”圣女的语气开始变得冷傲起来，不再是一副淡漠随意的姿态。
方牧再次反驳：“我心中的佛，却并非如此。你们万佛宗的佛，需要以杀证道，那么试问这样的佛陀，跟魔又有什么区别？”
“你敢说我万佛宗是魔宗？”圣女的声音越发冰冷了，手中的茶杯都被掐出了裂纹。
司徒雪瑶连忙轻轻踢了方牧一下，给他使眼色。
让你来是泡她的，你怎么跟她吵起来了？
就算她很讨厌，你也忍一忍呀，为大局考虑！
然而，方牧却并没有理会她，望着圣女淡淡一笑：“你不妨可以将我们之间的这场谈话，当做是一场辩论，一场对道的辩论。”
圣女一怔，眸光中闪过了一丝有趣之色，于是收起了冷冽气势，说道：“好，那你继续说。”
虽然心中生气，但她却又不得不承认，方牧所说的观点，勾起了她的兴趣。
方牧自顾自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然后边喝边说道：“在我看来，佛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同时也是平凡而普通的。”
“自相矛盾。”圣女直接下定论。
方牧笑了笑，没有反驳，继续说道：“佛之所以高高在上，是因为佛怜苍生。若非高高在上，又如何低头怜悯？而之所以平凡普通，那是因为一草一木万物众生，皆可成佛。”
圣女手指一伸，一只蝴蝶落在了她的指尖之上，随后她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这蝴蝶也能成佛？”
“当然，万物皆有灵性。”方牧点头。
嗖……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圣女的手指便释放出了一股劲气，瞬间将那蝴蝶震成了碎片。
“那么现在呢，它还能成佛吗？”
她所阐述的观点便是，只有强者，才能成佛！
方牧小心翼翼地将蝴蝶碎片放入了手掌中，缓缓说道：“天道有因果，它现在虽然死了，但却并没有真正消失。”
“那如果把你也杀了呢，会不会消失？”圣女平静地看着方牧，虽然她没有流露出杀气，但是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的杀意。
她绝非只是说说而已。
司徒雪瑶吃了一惊，连忙一拍桌子喝道：“他可是我的朋友，你不许动他！”
方牧淡淡一笑，示意她不要激动。
“成佛，就非得杀生吗？”
圣女：“不杀生，何以成为强者，何以掌控天道众生？你刚才那句话的前半句其实是对的，佛乃高高在上，但绝不平凡。”
“那么我想请问一下，你们万佛宗历代出过那么多的佛陀和佛王，他们难道生来都是旷世天才，就没有一个普通人吗？”
此言一出，圣女一时间难以回答。
方牧淡淡一笑：“你看，就算是一些普通人，也还是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成佛的。所以说，每一个普罗大众，其实生来都具备了一颗佛心，都有成为佛的可能。”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每一个生物，看似平凡，但其实都与众不同。佛本出生于普罗大众，又何须非要凌驾于众生之上？依靠杀戮，永远也掌控不了天道。”
“不依靠杀戮，那要依靠什么？”圣女看似平静，实则内心已经掀起了一丝波澜。
她对万佛宗的教义，自然没那么容易被颠覆。但是方牧所说的这些东西，却让她明显感受到了威胁！
“平等，慈悲。”方牧说出了四个字，一切佛义皆包含在内。
圣女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见过哪个朝代的兴起，是依靠慈悲？神族之所以能取周而代之，是因为强大。而我万佛宗之所以能从太古传承至今，是因为杀戮！慈悲，只属于弱者。”
方牧没有反驳，只是笑问道：“那你们万佛宗杀戮了那么久，可征服了天道？你们出过那么多的佛陀佛王，可是到头来，他们不全都只能立在浮屠殿内当雕像？”
圣女秀眉一蹙：“你这是谬论，没有人可以永生不死。”
方牧摇头：“我的佛，却可以。因为，我的佛从来不是依靠肉体而活。”
“那依靠什么而活，仙魂？”圣女一怔，就算是仙魂，也没有永恒不灭的道理。
方牧再次摇头，眸光深邃地回答：“不，依靠精神。释迦牟尼，其实只不过是一介凡人，甚至连最普通的凡仙都不是。可即便如此，在他死后的两千多年，他依旧活在无数信徒的心中。”
圣女：“一介凡人，也配称佛？可笑！照你这么说，佛一自然更伟大，他已经陨落了十几万年，却依旧活在我们每一个万佛宗弟子的心中。”
“是吗，他在哪里，你拿出来给我看看。”方牧笑问道。
“你……”圣女顿时生气了，认为方牧是在胡搅蛮缠。
“不如，让我拿出我心中的佛来给你看看吧。”方牧笑着朝她伸出了右手，然后缓缓张开了手掌。
一只蝴蝶，从他手掌中飞出，如此的美丽充满生机，瞬间让圣女一震。
他居然能够让蝴蝶死而复生？颠覆生死奥义，即便是佛一，也不可能做到吧！否则的话，佛一又岂会陨落？
一时间，圣女彻底惊呆了，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完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方牧那满脸淡然而深邃的微笑，她忽然间，竟是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这就是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吗？难道说，这天道并非她所看到的那样？
“你到底是谁？”她紧紧盯着方牧，声音已然无法再保持冷静了。
方牧依旧只是淡淡一笑：“我就是我，可以是方牧，也可以是释迦牟尼，更可以是佛一，或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