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
宋河坐在桌边，翻看最新的实验数据。
“有意思。”他小声嘀咕。
最近几天又收到来自地球的四个快递，每个快递包含一个长生菌茧球，之前他的猜测进一步证实了，每个茧球内部的茧脑都测定过基因，的确是复制了不同生物的脑细胞，但还要更复杂高级许多。
宋河拿起笔，在数据纸一角写下批注：
【跨动物界-真菌界杂交脑细胞】
他原本以为，长生菌从外界吸收dNA，最后会让外来dNA占据主导地位，但恰恰相反，外来dNA完全没有喧宾夺主，只是沦为长生菌的陪衬和工具。
茧脑本身有多个长条状脑区，犹如盘旋的火车车厢，看上去每一节车厢的初始状态都是一样的，空空荡荡虚位以待。
等长生菌的菌丝捕捉到动物，动物脑细胞的基因便成为登车的乘客，逐渐填补一节节车厢。
整列茧脑火车由此达到乱中有序的效果，每一节车厢里的乘客截然不同，却能形成一个统一整体，长生菌基因和外来基因有效结合，像杂交物种一样，但比常规的杂交物种高级太多！
毕竟一边是动物界的基因，另一边是真菌界的基因，界门纲目科属种，按理说越靠前越不可能发生交集，但长生菌愣是暴力跨过了物种间的鸿沟，完全无视出身差异。
夸张程度，堪比树桩上嫁接了半只猫咪，还活得很好。
双方基因结合的方式极度复杂，目前还看不出来到底按照什么规律做到有序结合，不同物种的基因数量和基因类型都千差万别，长生菌却能精确识别出有用的基因，放在合适的位置和自己的茧脑dNA相结合，形成新细胞。
仿佛长生菌自带一套火车售票系统，每个外来基因乘客上车时，能拿到一张合适的座位票，最后有的车厢坐的满满当当，有的车厢半数空座。
宋河不知道这种座位空缺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想研究透售票系统还有很长的路走。
看完手头数据纸，他往桌角一扔，长舒一口气转身放松。
相晓桐站在窗边，正认真盯着窗外看，宇宙高速旋转，她也不觉得晕。
“在看什么？”宋河问。
“西伯利亚寒流。”相晓桐道。
“能看到吗？”宋河挑眉。
“当然能，白了一大片。”
宋河静静等着窗外闪过地球，每闪过去一次他就仔细盯着相关位置看。
“还真是，白了不少，但没看清是陆地白了还是云层白了。”宋河点头，“过年回去吧？”
“过年回去，还是在这上面看看新年烟花？”相晓桐问。
“看不见吧，烟花才多点啊……要是连起来倒有可能，大概能看见隐隐约约的亮点？”宋河想了想，“不会多明显的，没啥看头。”
相晓桐离开窗户，坐到他身旁，“视频更了吗？”
宋河点开雪糕姐的主页，新视频一小时前刚上传，标题让他眼皮跳了一下。
《灯塔超梦头盔出现伤亡事件，安全隐患上升！》
雪糕姐依旧坐在宿舍书桌前，但表情没有之前那么生动了，开口语气严肃：
“情况有点糟，超梦头盔闹出人命了！”
“我们学校有个硕士，好像是数学系的，昨天猝死了。”
“我上网看了看没有热度，可能被压热度了，也可能媒体压根不觉得这是大事，通常规模大的学校每年必死一两个学生嘛，尤其灯塔这边意外死亡属于家常便饭，大城市平均每天都有枪战噶掉的人，每出一起意外死亡媒体都报道的话，那天天就不用报道别的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听同学聊的，死的那个硕士也是第一批拿到超梦头盔，他发现可以用头盔辅助自己找数学灵感，课也不去上了，每天从早到晚十几个小时躺在宿舍里用超梦头盔，还专门买了手铐，把自己手脚铐起来避免做梦时乱动。”
“虽然不去上课，但他一直坚持交作业，每天跑去教室一趟，把作业给老师，老师看完表扬过，他就再回去戴头盔。”
“他班里同学提前一周就发现他气色越来越差，整个人暴瘦，嘴唇发白，脸上痘越起越多，像蛤蟆一样长满疙瘩，走路摇摇晃晃，一看就虚的不行，但同学们大多数没当回事，学校里这种人也蛮常见的，尤其大考之前遍地都是。”
“昨天上午最后一节课，他没去交作业，老师给他打电话，上课打了三次没打通，班里同学还说是不是太累了睡懒觉没醒，老师也没当回事。”
“到了晚餐时间，老师又想起来那个硕士，打电话还不通，就觉得有点蹊跷了，联系住在同楼的同学去敲门，再找校警破门，发现人戴着头盔死在床上，大小便流了一裤裆。”
“法医鉴定死亡时间差不多正好是上午上课那时候，那老师特别难受，觉得自己上课打电话的时候要是能派人去看看，没准赶得上抢救过来，因为自己没上心，那硕士悄无声息在宿舍里挂了。”
“过程大概就是这样，但更惊悚的是死因。”
“现在学校里有两个版本的死因在流传，一个版本是，那个硕士有基础病，心脏不太好，在超梦头盔里过于刺激，心率飙太高之后猝死了。”
“另一个版本是，听说法医尸检，发现那个硕士脑子烧坏了，大面积脑细胞破裂，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超梦头盔还在运转，对着死亡大脑又工作了五六个小时，不知道是因为烧坏大脑死掉的，还是死了之后头盔不停给烧坏的。”
“无论是哪种版本的死因，我觉得……问题很大！”雪糕姐严肃道。
“跟控梦头盔比比就知道了，控梦头盔在安全性这方面特别成熟，使用之前，要求你提前登记有什么基础病，同时控梦头盔会留意你的心跳血压血流状况，有一套专门的健康大模型，赛博把脉，前科大脑院药院和很多中医院教授提供的技术支持，能根据你的心跳血压血流变化，判断你当前的身体状况如何。”
“比如我吧，去年我用第一代控梦头盔的时候，用着用着突然在梦里给我弹提示，说我有疑似呼吸道感染风险，可能会发烧，问我要不要醒来。”
“我醒来之后量了量，没发烧，但确实轻微感冒的感觉，结果三小时之后，我真开始咳嗽起烧，尤其我吃完退烧药之后，控梦头盔的App还给我弹了个问卷，问我目前是不是发烧了，想要我的授权，用我的身体变化数据为更多用户提供安全预测。”
“第二代控梦头盔，安全这方面做的更极致，不光实时测心跳体温，还会根据大脑活动判断身体状况。”
“因为人身体不适的时候，大脑会频繁发指令调动免疫系统和激素调节，同时各种痛觉神经也会向大脑反馈信号，二代控梦头盔会专门分析大脑数据，甄别出更多身体异常状况，及时让你退出梦境，甚至如果你买了配套服务，还会在手机和智能手表上给你弹提示，问你是否需要帮忙叫救护车。”
“但是，超梦头盔完全没有这些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