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乌那双燃着金芒的眼瞳骤然收缩，尖锐的鸣叫声刺破汤谷海底的沉寂，声浪震得周围游动的灵鱼瞬间翻白。
它周身的火焰骤然暴涨，原本只是萦绕羽间的金红色火苗，此刻竟化作丈高火墙，层层叠叠交织成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屏障。
屏障表面流淌着太阳真火特有的灼热纹路，每一道纹路都在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试图将祭坛边缘不断蔓延的裂缝死死抵住。
可那裂缝像是被无形巨手撕扯般，依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从最初的指宽细缝，转眼便裂成能容三人并行的豁口。
一股浓郁到发黑的气息从裂缝中狂涌而出，那气息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像是千万具腐烂的尸骸混合着沼泽淤泥的味道，所过之处，原本澄澈碧蓝的海水瞬间变得浑浊发黑，无数细小的海生生物在黑气触碰到的瞬间便化作一滩脓水。
更可怕的是，连空气中流动的灵力都被这黑气冻结，原本温暖柔和的灵力变得冰冷刺骨，落在人皮肤上，竟像是有无数细针在扎刺。
“这就是阴邪残留的力量吗！”桂疆野猛地后退半步，双手下意识地按在腰间的巫刀上，脸色煞白如纸，眼中满是掩不住的惊恐。
他余光扫过身后二十余名巫族子弟，这些人都是巫族百年内最优秀的年轻一代，有能操控大地之力的土系巫者，有擅长治愈的木系巫女，还有能引动潮汐的水系巫士，若是全折损在这里，巫族恐怕要断层百年。
“听说，当年巫妖大战后，有股邪恶力量隐匿起来了，没想到竟然藏在祭坛之下！”木羽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伸手扶住身边一块晃动的珊瑚礁，指尖触到的地方竟结了一层薄冰。
作为巫族中少有的能读懂古籍的巫者，他曾在族中禁地的《巫妖秘录》里见过关于这股力量的记载——那是混沌初开时便存在的阴邪本源，所到之处，生灵化为枯骨，草木尽数凋零，连山川河流都会被染成死灰色。
苏小丫握紧的拳头指节泛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将周身灵力运转到极致，淡紫色的灵光在她周身萦绕：“大家一起抵抗！绝不能让这股力量扩散出去！若是让它冲出汤谷，整个东海都会变成死海！”
话音未落，她已率先出手。只见她指尖凝出一道手臂粗的淡紫色灵力，灵力中夹杂着细碎的雷纹，“噼啪”作响。她手臂一扬，紫色灵力如同离弦之箭，带着破空的锐响，朝着裂缝中涌出的黑气狠狠击去。
虞书衡紧随其后，他左手捏诀，右手虚握，淡蓝色的灵力在他掌心迅速凝聚，转眼便化作一把三尺长的长剑。长剑剑身流淌着水纹般的光泽，剑刃处泛着冰冷的锋芒。
他纵身一跃，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手中长剑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裂缝中最浓郁的那团黑气斩去——剑风所过之处，连浑浊的海水都被劈出一道清澈的痕迹。
桂疆野也立刻回过神来，他口中快速念诵起巫族的战咒，声音低沉而雄浑：“以吾巫族血脉为引，召大地之灵，铸不朽之盾！”
随着咒语落下，他双手结出复杂的印诀，猛地拍向地面。
祭坛下方的海床剧烈震动，无数土黄色的光芒从海底岩层中涌出，转眼便凝聚成一面丈高的巨大土盾。
土盾表面布满了古老的巫纹，每一道巫纹都在闪烁着厚重的光芒，稳稳挡在裂缝前方，将汹涌的黑气暂时拦下。
巫族小队的众人也纷纷施展出秘术。
左侧穿着绿色巫袍的少女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泛起柔和的绿色光芒，光芒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落在身边同伴的身上——那些原本被黑气冻得发抖的巫者，在绿光触碰到的瞬间，立刻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流遍全身，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
右侧几名手持巫杖的巫士则将巫杖插入海底，口中吟唱着引动潮汐的咒语，只见周围的海水开始剧烈翻腾，一道道手臂粗的水箭从海水中凝聚而成，带着“嗖嗖”的破空声，密密麻麻地射向裂缝中的黑气。
一时间，汤谷海底被各色光芒笼罩。紫色的雷灵力、蓝色的水之剑、绿色的治愈光、土黄色的守护盾交织在一起，与黑色的阴邪气息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每一次碰撞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声浪掀起数丈高的巨浪，原本生长在海底的珊瑚礁在震动中不断碎裂，粗大的珊瑚枝桠断裂时发出“咔嚓”的脆响，细小的碎石在海水中四处漂浮，像是一场微型的海底风暴。
然而，那阴邪力量远比众人想象的更加强大。黑色的气息如同涨潮的海水般不断涌出，众人的法术落在黑气上，只能让黑气暂时停滞片刻，便被新涌出的黑气吞没。
苏小丫的紫色雷灵力击在黑气上，虽然能炸开一个缺口，但缺口瞬间便被更多的黑气填补；虞书衡的水之剑斩入黑气中，剑身上的蓝光迅速黯淡，甚至有黑色的纹路顺着剑身向上蔓延，若不是他及时撤回灵力，恐怕连手臂都会被黑气侵蚀。
渐渐地，众人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桂疆野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汗珠在海水中化作细小的水珠，他召唤土盾的手臂微微颤抖，土盾表面的巫纹光芒越来越淡，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小的裂纹。
巫族小队中，一名操控水箭的巫士突然闷哼一声，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暗红色的血迹——他为了维持水箭的攻击，灵力消耗过度，已经开始伤及内腑。
苏小丫和虞书衡虽然实力较强，但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也让他们的气息变得紊乱，苏小丫周身的紫色灵光明显黯淡了许多，虞书衡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虞书衡一边用灵力压制体内翻腾的气血，一边对着苏小丫喊道，“我们的法术只能暂时阻挡它，根本伤不到根源！关键得找到这邪物的弱点，否则迟早会把所有人的灵力榨干！”
苏小丫点点头，目光紧紧盯着裂缝中不断涌出的黑气，试图从中找到破绽。
可那黑气浑然一体，除了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寒，看不出任何弱点。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的巫族子弟突然惨叫一声，他的左臂被黑气扫中，手臂瞬间变得漆黑，黑色的纹路顺着手臂快速向心口蔓延，他想要用灵力压制，却发现体内的灵力像是遇到烈火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救他！”苏小丫刚想冲过去，却被虞书衡拉住。虞书衡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来不及了，那黑气已经侵入他的经脉，强行施救只会把你也拖进去！”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快要支撑不住了，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绝望，一直守护在祭坛中央的小金乌突然发出一声响彻整个海底的鸣叫！
这声鸣叫不再是之前的尖锐，而是带着一种威严与决绝，声浪震得周围的海水都泛起了涟漪。
它身上的光芒骤然大盛，原本金红色的火焰瞬间变得如同正午的太阳般耀眼，金色的光芒穿透浑浊的海水，将整个海底照得如同白昼，连那些冰冷的黑气都在光芒的照射下微微退缩。
紧接着，小金乌的身形开始快速变大。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身躯，转眼便长到丈高，羽翼展开时，竟能覆盖半个祭坛。
它身上的羽毛燃烧着熊熊烈火，每一根羽毛都像是一根小火把，散发出足以融化寒冰的灼热。
最终，小金乌的身形化作一道巨大的金红色光柱，光柱直冲天灵盖，穿透厚厚的海水，仿佛要捅破海面。
随后，光柱猛地调转方向，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裂缝冲去！
“轰——”
光柱与黑色气息碰撞在一起的瞬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一次的轰鸣远比之前更加猛烈，整个汤谷海底都在剧烈摇晃，祭坛边缘的岩石不断脱落，海水中掀起数十丈高的巨浪，连远处的海沟都传来了岩石崩塌的声音。
金色的光柱如同烈日，黑色的气息如同冰雪，在光柱的冲击下，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空气中的腥臭气息也渐渐被火焰的灼热味道取代。
裂缝在光柱的压制下开始慢慢缩小，从最初的丈宽豁口，逐渐缩成半丈、三尺、一尺……
小金乌在光柱中不断鸣叫，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充满了决绝。
它身上的火焰越来越旺，甚至有金色的火星从光柱中飞溅出来，落在海水中，瞬间便将周围的海水蒸发成白雾。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阳光透过海面照进海底时，黑色的气息终于彻底消散，裂缝也完全闭合，只留下祭坛表面一道浅浅的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那般可怕的阴邪力量。
祭坛恢复了平静，可那道金红色的光柱却渐渐黯淡下来，光芒一点点消退。
小金乌的身形从光柱中显现出来，它的体型比之前小了一圈，原本油亮的金红色羽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有些黯淡干枯，连那双燃着金芒的眼瞳都失去了神采，显得格外虚弱。
它扇动着疲惫的翅膀，缓缓飞到苏小丫肩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发出一声微弱的鸣叫，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疲惫。
苏小丫心疼地抚摸着小金乌的羽毛，指尖能感受到它身上残留的微弱温度，眼眶微微泛红：“辛苦你了，谢谢你。”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小金乌体内的灵力几乎消耗殆尽，若不是为了保护众人，它绝不会如此拼命——这只从出生起便陪伴在她身边的神兽，总是在最危险的时刻挡在她身前。
虞书衡走上前，看着苏小丫和她肩头的小金乌，眼中满是敬佩：“它是一只勇敢的神兽，若不是它，我们今天恐怕都要葬在这里。”
他伸手想要抚摸小金乌的羽毛，却又怕惊扰到它，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它的羽翼。
桂疆野和巫族小队的众人也都围了过来，每个人脸上都满是感激。
之前那个被黑气扫中手臂的巫士，此刻已经在木系巫女的治愈下缓过劲来，他对着小金乌深深鞠躬：“多谢神兽相救，此恩永世不忘。”
桂疆野看着小金乌，又看了看苏小丫，心中百感交集——巫妖两族世代为敌，可今天，却是一只妖族神兽救了巫族的子弟。
“巫妖之间的仇恨，过了这么多会元，早就淡了。”桂疆野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
“其实到了巫妖量劫末期，双方也都发现了一些端倪——当年的大战，似乎有第三方力量在暗中挑拨。”木羽立即接上，这些他可都在古籍中读过。
木棉棉也是个修炼狂人，要不然也不会被未婚夫视为不是女人的女人。当然，阅读古籍就是其中之一。
这会儿，她也说出自己的判断：“只可惜，那时候巫妖双方已经死了太多人，血仇堆积如山，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桂疆野听到木羽和木棉棉的话，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对着苏小丫和虞书衡抱拳道：“苏国师，虞国师，接下来的路，我们巫族会与你们并肩作战！不管那隐藏在幕后的阴谋者有多强大，不管归墟的异常有多凶险，我们都不会退缩！”
巫族小队的众人也纷纷点头，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之前因恐惧而苍白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决绝——经历过这场生死之战，他们早已将苏小丫、虞书衡和小金乌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伙伴。
不是巫祖们的命令，而是发自心底里的认可。
苏小丫抬头看向众人，又低头看了看肩头的小金乌，嘴角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好，我们一起面对。”
她知道，接下来的冒险会更加艰难——那隐藏在祭坛之下的阴邪力量只是一个开始，幕后的阴谋者随时可能再次出现，而归墟的异常也需要尽快解决，否则整个三界都会陷入危机。
但她并不畏惧，她身边有并肩作战的伙伴，有忠诚勇敢的小金乌，还有整个巫族的支持。
她并不是孤身战斗。
祭坛上的符文依旧在微微闪烁，淡金色的光芒流淌在符文之间，仿佛在为他们加油鼓劲。
阳光透过清澈的海水洒在祭坛上，将众人的身影拉长，映照出一幅充满希望的画面——不同种族的人站在一起，为了守护三界而并肩前行。
一场关乎三界命运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众人在祭坛上稍作休整，木系巫女为受伤的巫者补充灵力，虞书衡则在祭坛周围布下一道防御阵法，防止再次出现意外。
小金乌在苏小丫的怀中沉沉睡去，它需要尽快恢复灵力，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危险。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归墟的异常还没解决，那幕后的阴谋者也可能随时回来。”
苏小丫抚摸着小金乌的羽毛，对着众人说道，“祭坛周围或许还有线索，我们分头探索，看看能不能找到与归墟异常有关的东西。”
众人纷纷点头，分成三个小队，开始在祭坛周围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