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会面，总在冬天，很冷，让人不想思考，却要保持理智。
“别在我面前抽烟。”莫姝禾咳嗽几下，像有些难受。
闻言，齐念之立即掐灭。
他故意落后一步，明目张胆地看着她的侧脸，她露出不耐烦，甚至是难受表情时，面部居然整合出性感的模样。
过了半晌，齐念之才悠悠回答，“知道了，下次，找完你再抽。”
莫姝禾却淡漠一笑，眼里带着寒意，“不来找我，随时随地都能抽。”
何必大老远跑来，还处处受限。
她的话无情，可呼出的白色水雾却还带点人情味。
齐念之不知该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话上，还是她说绝话时，别扭的表情上。
他斜嘴一笑，语气轻佻，“睡不到就算了，还不让看几眼？”
莫姝禾眉头一皱，没来由想逃。
还真是言语粗劣，现在不走油腻路线，开始打低俗直球了。
果然是随着年龄增长而形成的粗俗。
但莫姝禾是怕事的人吗？
显然不是，所以她怼道：“呃，随你，看就看，别有什么糟糕的想法，否则我会直接打人。”
她本想挥个拳，以示认真，可空气太冷了，手不愿出来一分半点。
齐念之像被治住，语气不太情愿，“别说了，有阴影，第一次被女生打，还不能还手。”
莫姝禾回头朝他浅笑，表情得意，调侃他，“阴影还在就行，但你完全可以还手，不需要让着我。”
“还不了，舍不得。”
齐念之话里满是无处安放的柔情，虽然被打了一拳时，他确实惊讶，甚至还觉得这丫头片子真是胆大包天了，如今才知道，这不过是她顺手的事。
莫姝禾面露嫌弃，“有这说骚话的功夫，不如重新去物色一个。”
齐念之没接茬，换了话题，“别废话，你要给点好处，为你戒烟也不是不行。”
奇了怪了，和她有什么关系，就算有，那也不是这么必然的关系。
莫姝禾鼻腔带出一声轻哼，貌似很不屑，“可别了，戒什么戒，买烟的钱是你的，抽烟的身体也是你的，和我关系不大，不需要为了我。”
齐念之垂眸笑，结起细细冰碴的浓密睫毛遮盖半个眼眸，“你是真没一句好话啊，假惺惺装一下都不愿意。”
“还不了解我？”
莫姝禾话里带着笑意，又望他一眼，两人相视一笑，江湖故友般。
看齐念之穿那么少，还在冷风细雨里等了她那么久，莫姝禾其实想快点结束这次谈话，然后让他回去。
两个人在车里谈话，总觉气氛很怪，回家说吧，沈绵又刚睡下，便只能在这细雨断续的小巷徘徊踱步。
齐念之又乱找话题，“话说，你们反正都不可能了，为什么不能和我试试，说实话，我初恋还在。”
最后一句，他虽然带着自嘲，但语气是认真的。
莫姝禾也不方便直接质问，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照他这么说，那他不仅初恋还在，可能出生时的脐带都还没断。
吐槽完，莫姝禾又眼神鄙夷地瞥他，语气却又打趣着。
“只看脸的话，也不是不行…”
混话配混话，一点不浪费。
她的标准就是这么肤浅又简单，当然性格也得好，虽然后面这句话，她没什么资格说。
但所谓的互补，不就是她脾气差，然后找个脾气好的，任她欺负这个意思嘛。
要不是这个意思的话，也别提醒她。
听她这么说，却欲言又止，齐念之面露期待，因为熬夜而出现血丝的眼眸闪过一抹欣喜。
“继续。”他急不可耐地追问。
莫姝禾实话实说，用词直白，“但你已经脏了，不太行。”
如果齐念之只亲过一个女生，只和一个女生在一起过，那莫姝禾或许真的会考虑考虑，毕竟她也只爱过一个，只亲过一个，两人算是扯平。
但他们还不认识之前，齐念之就已经亲过很多女生了，当朋友的话，她完全不介意，可当情侣绝对不可能。
除非有一天，她也亲过好过同等数量的人，否则浪子回头的戏码，不可能在她身上上演。
齐念之眼里重新布上失望神色，“不早说，原来那货没开玩笑。”
哪次时，秦子檀貌似和他说过，莫姝禾这样内心孤傲的人，受不了纯洁的东西不对等，特别是感情上，任何感情，她可以选择不要，但不会去分一块出来。
那个时候，齐念之甚至觉得他幼稚，说些不符合他智商的话，就为了凸显他多了解莫姝禾。
现在才知道，原来秦子檀和莫姝禾才是一类人，他们对纯粹的东西，更向往。
而他自己，则更喜欢随风而定，纯粹对他来说很容易，也很难。
莫姝禾语气笃定，目视前方却又像目空一切，“早说也没用，我不做选择题，我只完成填空题。”
正确答案只有百分之百或零的可能，而不是各占百分之五十。
齐念之收起思绪，无奈笑道：“行了，别刺激我了，到达今天这一步，也有我自己的问题。”
莫姝禾听他开始懊恼过去，急忙反驳。
“不不不，就是完全没问题才会到这一步，但凡和他在一起之后，还给你希望的话，你可能会犹豫观望，现在这样真的挺好。”
就算和秦子檀分手了，她暂时没忘记就是没忘记，她也不想去找个垫背的，拉下深渊，那样太自私了。
齐念之的语气却透着自嘲意味，“连备胎都不愿意让我当是吧。”
“何必自降身段，你们明明都是主角的命。”
“这话我爱听。”
齐念之这才认真笑了一下，不掺杂任何苦涩。
“自己注意点身体吧……”莫姝禾瞥了一眼他熬夜发红的眼角，继续道：“朋友的关心，你非要想歪的话，就当我没说，继续作死抽吧。”
齐念之缩了缩细长白皙的脖子，动作幅度不大，但衣服摩擦着，发出沙沙声响。
“不喜欢我抽烟？”
莫姝禾表情无语，“也没有喜欢的理由。”
“你怎么不试试。”齐念之开着玩笑提议，眼睛里甚至带着好奇。
莫姝禾无语凝噎，“嚯，一起上天堂的朋友见过，一起下地狱的你倒是头一个。”
闻言，齐念之也觉得自己的话无厘头至极，立马附和，“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碰。”
“没有什么烦恼是一头撞死解决不了的，何必用烟解愁。”
“嚯，论极端主义还得是你。”齐念之朝她投过赞许的眼神。
莫姝禾表情很淡，“过奖了。”
四周实在阴冷，莫姝禾边走边跺脚取暖，脚趾头从冻僵变成又僵又麻，于是她只能停下。
齐念之盯着她的动作，见她停了，还是不愿意结束话题。
“听到我初恋还在，有没有很惊讶。”
他真的没有认真谈过一次刻骨铭心的恋爱，所以潜意识里觉得，只有像喜欢莫姝禾这种程度，才算得上初恋。
但他的初恋，也将无疾而终。
莫姝禾伸手捂了捂羽绒服帽子里的耳朵，语调随意，“没什么感觉，性和爱分的很开啊。”
“你呢？
齐念之对她的想法很好奇，对她的每一句话都好奇。
“我的初恋虽然结束了，但我还干净。”
最大的尺度不过是拥吻，对比齐念之这种浪荡的，也算一种干净。
“你不也分的挺开？”
虽然两人的标准和原则不一，但归结下来大相径庭。
莫姝禾嗤笑，矢口否认，“那个时候还小罢了。”
如果换在更成熟一点的年纪，她也说不准，但对方不能换，不然绝对不是年龄的问题，是人的原因。
齐念之反倒轻松一些，眉眼带着笑，“行，他也没得到过，我就放心了，别便宜了其他男人，你好好寡一辈子，听到没。”
莫姝禾被他的话逗笑，“你怎么能把朋友当得这么好？？？”她语气里带着阴阳怪气的轻嘲。
“我从始至终都只想当你的男人，可不是什么朋友。”
莫姝禾蹙眉嫌弃，“你说话还是改不了那股油腻味。”
“我就是这么专一的代言人。”齐念之轻挑眉，表情骄傲。
“打住，回去吧，我走了。”莫姝禾实在冷不住了，必须掐断话题。
齐念之站住没再动，“行，下次再来找你。”
“随你。”莫姝禾朝他摆摆手。
“好好吃饭。”
莫姝禾小声低喃了一句，“知道，别婆婆妈妈的。”
“走了。”
回完话，齐念之没马上走，而是习惯性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