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夜深，落地窗外的景物被月光勾勒出形状，像亮底暗色画。
秦子檀靠在沙发上，目光涣散地望着外面，朋友们才走一会儿，热闹的房子才安静几秒，心就不受控了。
他以为忘记一件事，一个人很容易，只要不联系，不见面，努力转移注意力，不再发展这方面的关系，就可以忘得又快又早。
真的实践起来却很难，他知道自己要开始想什么了，可就是不允许自己想，越压抑便越清醒，酒精都麻痹不了。
所以就算他完全不相信，也只能引导自己往最不能接受的方向想。
初听没感觉，越想越恶心。
如果真是那样，她在说想亲他的时候，就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
但她没有显怀，他搜了很多，有些人就是看不出来，比如很瘦那种，而且那段时间是冬天，她穿的衣服宽松且厚。
越这么回忆越难受，秦子檀抱着头窝在沙发里，身体处于浑沌疲惫的状态，脑子却又异常活跃，止不住地想东想西。
就从那张照片看，她能把那小孩好好抱在怀里，便不可能是为讨厌的人生的。
他准备期末作品那段时间，她的行踪也很隐秘，她回那个小区，但不回家，门口的监控里，几天才有她的身影。
医院里的治疗记录是一氧化碳中毒，虽然不是生孩子，但孩子没几天也出现在她怀了里，所以早就生了？那些天说不能来找他是这个理由吗？
至于时间能不能对上这个事，他也去查了，早产儿是28周到37周这个时间段出生的，这样一算，再怎么也够了。
更恶心一点就是，还没异地就开始了，为什么不让他那个时候知道，他一定把那男的宰了。
现在都分手了，计较那些也没意思了。
秦子檀越分析，越烦躁，甚至开始喘不上气，他踢开脚边的东西，扑在床上，努力入睡。
“那不是你的孩子！”
“你很烦，不是都分手了？别纠缠我，恶心。”模糊的脸，清晰的声音。
“我问你话呢，说！”第一视角的人更是气愤，像个不甘心的男人。
“关你屁事。”她的招牌无情话了。
“莫姝禾别逼我，我恨死你了。”这人是咬牙切齿的声音。
哦，原来在和她吵架，睡觉的人长长叹出一口气。
“恨吧，我应得的。”她手臂交叠抱着，看不清脸，语气无所谓的感觉。
第一视角的窝囊废挪着靠近她，双手搭在她的手臂上，低头啜泣。
他求道：“所以告诉我吧，为什么不喜欢我了，为什么？”
她侧开身子，挣脱掉那双手，趾高气扬地答，“腻了。”
第一视角的人物还在替她开脱，“你真的没有什么苦衷吗？你被……强迫了嘛？还是我家里人……”
床上睡着的人，气得胸口大起大伏，这人到底在纠缠什么，让他睡不安生。
长发女人突然厉声驳斥他，“闭嘴吧，你真的太恋爱脑了，你父母和妹妹都很好，你怎么能那么想他们？你永远记住，我只是半道路过的人，是你人生里最不值一提的过客，不值得你为了我要死不活的，以后大概也没有人能配得上你的恋爱脑，所以对你家人好一点，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次，她话那么多，但都是在劝他，别给自己不被爱找借口了。
睡着的人也从第三视角附和，恋爱脑哥别再纠缠了，人家都走出来了，你还杵在原地干嘛！
第一视角那位头压得更低，不争气的液体在眼眶酝酿。
他又来，不依不饶，“他们既然那么好，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们成为一家人？”
他的眼泪一滴接一滴，鼻尖都哭红了，细长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沾湿，白净的脸上带着动气的红晕。
他抬眸委屈时，对面没有灵魂的人却好像活了过来，她也泪眼婆娑，甚至来捧他的脸，替他抹去眼角的泪。
梦外的人刚要吐槽这男人死不放弃，还试图捆绑，却像自己被深情注视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又一瞬间，她又恢复了冷傲的模样，站得离他很远。
她说，“还是那句话，我不配，而且我不想，懂了吗？”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想再追问，可怎么也喊不出来。
终于，梦醒了。
秦子檀捂着嘴，去厕所吐，等他抬眼看镜子里的自己时，才发现那张脸如此憔悴，眼里有血丝，眼眶一圈都是红的，眼角甚至还有未干的泪水。
可他没有哭，他敢保证。
他抬起手指，碰了碰眼角，挪过指尖呆愣看着，真是晶莹的液体，许久后，他才叹了一口气，手掌大力撑在洗手池边。
算了，他认了，哭就哭吧，谁又会知道。
他走出洗漱间，回忆起刚才那个怪诞的梦，似乎还松了一口气，可能只有在梦里，他才能放下自尊去质问，去哀求，去挽留。
而梦里那些话，确实也是她会说出口的，这一刻，他真的懂了。
秦子檀又睡回去，其实他已经好几天没想起来了，突然一个梦，又让他无比煎熬，只能睁眼醒到天亮，他下意识把头往左转，另一个枕头上空荡荡的。
这一刻，他才清醒一些，可一旦想起，一整天都很难受。
周末这天，莫姝禾请了假，没去兼职。
她窝在床上，捂着肚子缩成一团，脸颊渐渐析出汗水，她想喝水，却动都动不了。
找到一个不那么疼的姿势，真的很难，她宁愿渴着。
“姝禾，吃饭去了。”穆渊拍了拍她的床帘，正往床下走。
“我有点不舒服，能帮我递下水杯吗？”她声音有点虚弱，话里也夹杂难言之隐。
穆渊又走回来，拉开她的帘子看了一眼，“怎么了？”
还没等她回，只是这个姿势，她就懂了，“你好好躺着，等一下。”
她用自己的玻璃瓶装了热水，伸手塞进她被子里，“用热水捂着肚子会好一点，你可以试着轻轻揉一下。”
“谢谢。”莫姝禾照做。
穆渊又下去接了温水，装在带吸管的保温杯里，她递过去，架高莫姝禾的脑袋，让她躺着喝。
沈柔以前也这么照顾她，可能是因为太瘦了，比正常的还要疼很多倍，以前她比较能忍，可现在越来越难忍了。
她眼角红红的，又谢了一遍。
穆渊盖上杯盖，把保温杯竖在她床边，“谢什么，大家互相照应的事，对了，你要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随便就行，”莫姝禾缩了缩腿，猛地又回忆起一些事，下意识加了句，“你去超市吗？能帮忙买几个暖宝宝吗？”
“好啊。”
穆渊回来后，她依然没力气下床，百骸俱软，饭也没吃，就贴着暖宝宝睡了。
可这次没用了，依然疼，钻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