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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安葬老人五六日,王秀安顿好孩子们事务,准备几日后放榜便回商水。解试放榜牵动一州人心,能上榜者不过聊聊数十人,何其难矣!

他和何为也不逛县城,说实在的,大宋的州治所在经济的确是繁盛,你不服还真不行,到处充满了浓郁的商业气息。唯一可惜的是,钱贬值的太厉害,实物价格很贵。

打个比方说真宗时代一贯钱能耐十石中等粳米,而今也就买一石,有些事没办法啊!王安石开源不节流,大量的造钱,蔡京的大钱又横行一时,造成财富的上流,形成国富民贫的格局,民间购买力衰退,钱越来越不值钱。

换句话说,真宗时代每月只拿一贯钱,但我能养活一大家子人,还有点盈余,到了这时候朝廷给涨了俸禄,但也仅够个人温饱,顾不上家里人了。

王秀可不问这些,他该买的都买了,还有几日就要放榜,他和士子门同样心情,估摸着自个能不能榜上有名。

不过,今个不出来不行了啊!

宛丘乃古淮阳郡,蔡水依城而过,每年都有大汛,而今中秋已过,秋意盎然,但河水依然充沛,浩浩荡荡向东南而下注入淮水。

经百年展,宛丘城外蔡河逐渐形成热闹的商业区,两岸大堤都是青石路面,修满了亭台楼阁,瓦子、勾栏、酒楼应有尽有,是人们消遣的好去处。

尤其是秋日,风和日丽,等高楼,摆上时令果品,眺望一望无际的陈州紫,让人心旷神怡,灵机一动就是一副新词,令陈州文人骚客趋之若鹜的。

朱牵埱尽其所能,通过州签书判官厅马公事,好不容易请张邦昌来汇轩楼蔡河分店,并邀请了王秀和何为。

王秀推脱不了的宴请,毕竟是张知州到场,这个面子不能不给,他安排客栈小厮,给宗良他们送去吃食。

他合何为到的时候,张邦昌和马公事尚未到达,朱牵埱父子早已等候,最让他吃惊的是,张启元赫然在场,不能不有另一番打算。

这是汇轩楼蔡河分店最高层,最奢华的一处阁楼,四面长窗大开,精美的朱漆雕栏,半垂珠帘,清风拂过,让人陶醉。席位早已安排妥当,按身份高低摆放七张檀木桌,各摆四碟荤素冷盘,两鼎时令水果,两盒子精美糕点,古香古色地铜壶,飘散着淡淡地酒香。

王秀平静地与朱家父子和张启元见礼,说些不咸不淡的话,显得对张启元的到来,并不突兀。

同样,张启元也是一副温文尔雅姿态,祥和的笑容中,透着几分才子的飘冕,甚至连王秀也一阵错愕。

没一会,穿了一身褐色长衫的张邦昌和马公事,一起来到厅子里,大家不免一阵客套。

一阵谦让后,两个主位自然由张邦昌和马公事坐,作为东主的朱牵埱陪在张邦昌下,何为居马公事下,王秀在何为下,张启元则在朱牵埱下,最悲剧的就是朱荣,被刻意安排在王秀下,有朱牵埱善意地意思。

大宋正式宴席虽分席,但也有上下讲究,尊者居北面南,对着正门,卑者在两侧,马公事是判官厅公事,地位在录事参军之上,也就在张邦昌并列右。

随着招呼声小厮传菜,山珍海味、各色荤素是应有尽有,酒女捧壶斟酒,朱牵埱这一请也是下了本钱,不仅酒菜皆是佳品,酒女也是汇轩楼蔡河分店最美貌的,每人身旁一位,皆是高鬓彩衣,双目含情,一副酒后任君采摘娇色。

正式场合酒要九盏,才能进入正题,皇室朝廷无不配着礼乐,这里虽然免去礼乐,但也是遵从规矩来,每上一道菜饮一盏酒,正和九为极数的道理。

张邦昌暗中观察王秀,始终仪表端庄,目不斜视,仿佛天生的贵胄出身,不禁暗自称赞。不过,那位同为商水士子的张启元,举止也不遑多让,似乎更加俊雅,颇得他欢心。

此时,张启元面色不改,却盘算着心思,眼睑深处始终隐藏一道狠厉。

朱荣自始至终,都辜负了老爹的苦心,一门心思想要羞辱王秀,甚至生出了歹意。

九杯过后,开始进入相互敬酒阶段,众人相谈甚欢,朱牵埱精神颇佳,频频向张邦昌等敬酒,王秀却兴致平平。

张启元为张邦昌敬酒后,又瞥了眼王秀,淡淡笑道:“今日尽欢,不如行个酒令,让张大人,马大人尽兴。”

张邦昌眼前一亮,抚掌赞道:“不错,不错,有就不行令,如上鲍翅而不食。”

马公事颔不已,道:“既然四位贤侄是儒门士子,当食不语,当用五行拳令,你们小辈也让我等有个乐子看。”

王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张启元,‘他’和他很少去酒场,哪里像出身大户的别人,不免揣测张启元用心。

张邦昌立即抚掌笑道:“感情好,不知谁先来?”

朱牵埱见张邦昌一语定乾坤,立即附和道:“就先由我家大哥与王家小官人先来。”他本意是好的,五行酒令无论输赢,都是一种雅趣,不同于一般升斗小民,是有一定的杂学功底掺杂其中,倒是能增进双方关系。

王秀见朱牵埱面色和善,目有善意,知其何意,也报以温和地微笑,让朱牵埱大为欢喜。

朱荣却面带复杂的笑,隐晦地看了眼张启元,便与王秀玩起了五行拳。

王秀伸拇指,朱荣出食指。

马公事切牙一笑,对张邦昌道:“大人,金能克木,王家小官人胜。”

张邦昌捻须点头,道:“战得力,却不知胜败如何。”

“那就拭目以待。”

无名指、拇指,又是王秀赢,二人手势不断变化,或许算是王秀运气,连过九次都是朱荣被克,气得他暗骂王秀,却不得不一杯杯地吃酒。

五行拳酒令以五指代表五行,拇指为金,食指为木,中指为水,无名指为火,小指为土,生生相克,生生相容。朱荣是吃了大亏,只有一次侥幸伸食指,王秀伸了中指,木水相济,总算是和局。

对于朱荣的窘态,张邦昌和马公事哈哈大笑,朱牵埱也是尴尬并喜悦着,只要王秀能高兴就行,这可是和沈默能说上话的主,甚至比张邦昌等官吏还有用。

张启元眯着眼,细细打量王秀,越感觉这厮的变化,不足一年的时间,简直判诺两人,他回想种种,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王秀在他眼中越神秘起来。

忽然间,本就存在心中的危机感,再次加重几分,让他有些紧迫感,手微微抖,端起杯子微恍,酒水撒出了些。

“张贤侄怎么了?”马公事到底是判官厅公事,眼力头绝非寻常官吏所比。

张启元遽然惊诧,暗骂自己喜怒溢于言表,这绝对是致命的错误,当下调整心态,温雅地一笑,道:“大人,在下孟浪,只是见五行拳有些感触。”

“感触?”马公事一怔,却来了兴趣。

张邦昌也被勾起了兴致,夹了块羊肉放在嘴里,斜眼打量张启元,说实在话,他还真有些欣赏文雅俊秀的张启元。

张启元嘴角上翘,道:“大人有所不知,王大郎在商水,曾九步成章。”

“什么,九步成章?”张邦昌吸了口凉气,惊讶地望着王秀,想打量怪物,但张启元下面的话,直接让他石化。

“不仅九步成词,钟离先生竟不能改一字。”

“嘶.”众人一阵惊叹,虽然有曹魏陈思王七步成章,但九步作词却有些骇人听闻。

却见朱牵埱抢先笑道:“不想小官人大才,今岁解试,岂不是如探囊取物。”

王秀莞尔一笑,并不做一解释,但他却隐晦地瞥了眼张启元,见对方人畜无害地笑,心下没来由一阵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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