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着千云生来到海兰珠身边,就见得海兰珠正潜伏在一片岩石之后,至于暗魔则根本不见踪影。
这令他有些讶然,谁知海兰珠见他过来,却朝他招了招手。
千云生心领神会,连忙悄然潜伏到她的身边,就见得她朝着前方一指地道:“暗魔就在此处,但却不知在搞些什么!”
千云生顺着海兰珠所指望去,只见荒岩嶙峋,如磐石不动一般。但他又凝神细察,只觉得岩缝间玄光隐透,好似秘术强镌的印痕,强加森寒般秩序于乱石之间。
山岩之下,岩片交错叠嶂,若是不经留意,初时只会觉一片荒芜。然叠错之际,黑黝圆口若隐若现,初疑错觉,再凝目时,方辨出乃是一口古井一般。
那古井非石非金,宛若天地初辟遗落的混沌窍穴,悄然吞纳周遭光影。千云生神识甫一探入,井壁即浮十二玄纹,如群龙盘踞,伏息间沉威压顶,似历万古不灭,只待时机苏醒。
尤其奇诡者在于,此井明明横亘眼前,海兰珠与千云生却觉其时隐时现,恍似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甚至隔绝了三千世界。
哪怕海兰珠以天道气息悄然而探,亦只能捕捉到“阴影的边缘”,至于井中究竟蕴着什么,却像是有一层古老禁令,生生斩断了她的窥探。
千云生心底微凛,凝望片刻,竟连神识都生出一股被拖拽之感,恍若稍一疏忽,就会被那口井勾走魂魄,永坠深渊。
“这是……”他低声喃喃。
海兰珠眼眸微凝,唇角几不可察地抿紧,轻声开口地道:“我曾在古籍中见过类似记载,似是‘无光井’,相传为劫末时,天地间遗下的一道劫渊。”
她顿了顿又续道:“据说凡不备便靠近者,因果皆被剥夺,连自身影子也会被吞去。”
千云生凝眸再望,只觉井口四周光影尽数断绝。月辉映至井边,恍若被无形之手斩开,硬生生停在虚空,不敢跨入分毫。那一片黑暗,冷得犹如像是另一个世界。
更诡异的是,井口之上笼罩着一层薄雾,不随风散,却一幕幕翻转,如同古老画卷自行展开。
千云生心口一窒,只见雾中显出山川崩毁、黎民哀号、日月倒挂……每一幕都带着劫运将临的森森寒意,恍如在昭示此井吞噬过无尽的末劫。
“暗魔……便藏在这里面?”千云生压低嗓音问。
海兰珠点点头,神色凝肃地道:“不错!我一路尾随而来,见他未曾离去,反而在井旁布置禁术。”
“只是无论我以天道气息几次探查,结果都被遮断,宛若这口井本就不属于人世。”
千云生闻言,眉心跳动,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心中暗道,难道暗魔所图,竟与这“无光井”有关?
他思索片刻,暗暗与摄魂幡沟通地道:“你可识得此井来历?”
幡灵低沉回应,声如万鬼同叹地道:“圣主,此名我亦是初闻。或是近万年来新现之渊。”
“我这万年间只在凡俗与低阶修士间辗转,此等高阶之秘,倒还真未听说。”
“近万年……”千云生眉头紧蹙,脑海中迅速掠过那些可能知晓隐秘的大能。
画魔闭关画魔宫,不问世事。贺老头与天青手,当年未成大能,未必知此。至于万魔尊者,被囚三派多年,消息早已隔绝。思来想去,竟一时无从着落。
“难道真要去问正道?”他心念方动,便觉此法不妥。
而海兰珠却在此时启声,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地道:“我倒想起一人,或可解这无光井之惑。”
千云生侧目:“谁?”
“正道不能。”海兰珠语声低柔,却透着一股笃定地道:“但妖族可以。”
“你别忘了龙族的那头老金龙,他寿数绵延不知几纪,眼见兴衰无数。若连他也不知,只怕天下已无第二人可解。”
千云生眼神微动,缓缓颔首地道:“好,便是他了。”
当下只见他灵气一牵,便隔空与东海龙宫沟通。就见得东海龙宫深处,突然万壑回响,潮涌如雷,一头头虾兵蟹将匍匐避让。
而一只头戴铜钱翅耳官帽的老龟,则缓缓爬至一面巨镜之前,叩首低呼地道:“圣主降临,不知有何吩咐?”
千云生则在镜中好似负手而立一般,笑声清朗地道:“要烦劳你家龙主一见。”
“圣主稍待。”老龟不敢怠慢,连忙拨弄玄器,推来数座灵台,将万宝堆列镜下。
就见得刹那之间,那镜面涌起滔天光芒,如同大海心脏骤然跳动一般。紧接着,就见得一道浩荡灵柱破开海面而出,直冲九霄,映照得海天都恍若失色。
然后就见得那灵光翻越万里山川,径直落至人族大营上空。
大帐之外,金龙族长正盘踞云端,守护大阵。忽见天光骤亮,灵柱贯空,他龙瞳骤然一缩,便冷哼一声。只见他探出一爪,五指如岳,生生将那灵光执握在掌。
然后就见得下一瞬,他身影一抖,龙鳞退去,化作人形。衣袍翻卷间,金辉流溢,而他则缓缓落入大帐,接着才掌心一展。
只见那团灵光缓缓开裂,其中映现千云生的身影。
金龙族长有些讶然,只见他眉梢一挑,龙瞳深处泛起一丝讥诮,声音雄浑地道:“圣主竟肯亲自来叩我龙宫之镜?呵,看来真是遇上了连你也束手的难题了?”
千云生则哈哈一笑地道:“金龙族长说笑了,你我现为盟友,我有难题,自然就想到请教盟友才对。”
“呵呵!”谁知金龙族长皮笑肉不笑地道:“盟友......圣主与三派也是盟友,为何不问他们?”
“哈哈!”千云生倒也并不绕弯,而是直接笑着道:“明人不说暗话,自然是问金龙族长,才显得你我两家关系亲密。”
“族长想必没有忘记,东海虽然我暂借了你的地盘,但我可是许诺,届时驱逐魔族,我便拱手归还的。故而咱们这层关系,可是和三派大不相同。”
千云生这话分明是暗示金龙族长,大家关系不错,我才愿意痛痛快快的退出。否则的话,到时候我要是不退,或者找什么借口,你可也不能怪我。
“哼!圣主请问就是!”
显然金龙族长虽眉头一皱,但一想到东海大局,他还是暗暗忍了下来。
然后就听得千云生笑着拱手道:“不知族长可知,‘无光井’一物?此井诡异非常,就连天道之息也被遮断。以我所知,世间从未有过此物。故而特来求教,龙主可曾听闻?还请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