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琳左手手指夹着一支刚点燃的烟,若隐若现的火星在即将变阴的天空下闪着红光,缭绕的烟雾升上来,给她脸上蒙了一层阴影,她察觉到岑淑慎靠近,便将手撤开些许,不让她沾到烟味,动作散漫,毫无遮挡之意。
“琳琳宝宝?”岑淑慎有点不敢认,迟疑地停留在原地,她今天穿得超级可爱,小黑花的上衣,带肩带的小背带裤,俏皮的丸子头,像樱桃小丸子。
她打扮越可爱,衬得黄玉琳越发……
她们一年没见了,黄玉琳变得她连认都认不出来了,她居然剪了一个狼尾,几缕浅金色的刘海垂落在眉骨上方,眼神锐利而冷淡,大露背的亚麻连体裤,背肌非常漂亮,走动间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地流动,手里还夹着一支女士细烟,那缓缓回头的风情,看起来异常的……sexy,难道是英国的风水养人?
她的黑长直温柔闺蜜秒变女同天菜??
帅得她简直是不敢认。
“干嘛啊,愣着干嘛,不认识我?”黄玉琳摁熄了烟,弯起眼睛笑,她的眉眼和她手指一样细长、风情万种,“快来快来让我看看你……”
岑淑慎扭扭捏捏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打量,“琳琳宝宝,你这肌肉是真的吗,能不能让我捏一下……”
“当然——”
她话还没说完,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个娃娃脸的蓝头发女生,“姐姐,能不能加个微信?”
“不好意思。”黄玉琳指了指岑淑慎,漂亮的蓝发女生羡慕地看了看她们,失望地离开了。
岑淑慎:“……???”
“???”
“姐妹,你现在性取向,还直吗?”岑淑慎几步一回头,犹犹豫豫地开口。
“怎么,你害怕我?”黄玉琳干脆凑过来,托起岑淑慎的下巴,鼻子挨着鼻子,岑淑慎都可以看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没有……”
“早该这样了我。现在我彻底自由了,经济自由就是人身自由……我爸妈再也管不了我一丁点——”在她脸红之前,黄玉琳大笑着愉快地挽上岑淑慎的胳膊,和高中时候一样,岑淑慎突然觉得像是高中的下课,黄玉琳每次都这样挽上来。
“琳琳!”许意捧着一大束花冲过来,“你今天的飞机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是我听你朋友说……”
许意也和高中一样阴魂不散啊……岑淑慎叹了口气。
“我舍友?”黄玉琳停下脚步,绞起眉头,“停,我不告诉你就是不需要你,你难道看不懂?”
“你真想跟我分手吗?琳琳……是不是因为我混得不好……”许意有些绝望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倔强地笔直地杵在那。
“我没有——你不要每次都这样想很多——我只是说,我暂时不考虑结婚,不考虑小孩,所以想彼此冷静一下,我难道不能约自己的朋友出来玩吗?我没有自由吗?”黄玉琳认真地开口,“你好好想想,给我一点空间,也给自己一点空间,行吗?”
岑淑慎仓皇地站在原地,看看黄玉琳又看看许意,像一个父母闹离婚的小孩,不知道该跟谁。
当然是跟妈——
“我知道了,那我帮你去放行李吧。”许意犹豫地看了看她,失望地耷拉下耳朵,像一个没有要到糖吃的小孩。
“我有司机啊,许意。”黄玉琳扯起一丝笑,有些无所谓地把手里的黑皮小包递给他,“那你帮我把包送去酒店吧,我跟舒舒有事情要聊,不希望你跟着……可以吗小一?”
“好好。”许意疯狂点头。
琳琳这个训狗哦……岑淑慎满脸感叹。
许意真被她玩得团团转。
不过黄玉琳其实说的不错,他们是互相扶持着一路走来,但是每个人毕竟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总该给彼此留一点空间,许意有一点太黏人了。
黄玉琳本科毕业之后就出了国,趁着风口在国外捞到了一桶金,国内国外的生意很快像滚雪球一样做了起来,逐渐成了她母亲掌控不了的样子,黄玉琳妈妈也在形势下逐渐学会了闭嘴,但是——
恐怕——这个样子——抽烟、打扮成这样,还是有点触及她的底线了。
这简直就是在黄玉琳妈妈的雷点上反复蹦跶。
岑淑慎有些担心又崇敬地看着黄玉琳,那个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温室里的花朵,终于挣扎了出来,自顾自地肆意生长。
“回去大吵一架呗,我特意订了酒店我,我就没打算住在家里……”黄玉琳大笑着张开双臂,她甚至没有刮腋毛,一小簇腋毛自由地肆意生长。
“岑淑慎,我终于自由了……我可以刮腋毛,也可以不刮,你知道这个腋毛自由,我争取了十年……”
引擎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机翼切开气流,发出金属和风摩擦的呼啸声,她们一起抬起头来,只见靛蓝的天空下,飞机掠过头顶,“又起飞了。”黄玉琳笑着说。
“恭喜。”岑淑慎那一刻甚至有点想哭,她想起来很多事,想起黄玉琳笑着说自己从小就吃不饱,想起黄玉琳躺在病床上平淡地说我习惯了,想起高三刚结束的时候,黄玉琳那头粉色的长发……
已经好多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