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一下子局促起来，忙放下苹果起身，想伸手又不好意思，紧张地在衣角上擦了擦：
“原来是小蓝的救命恩人。”
“真是多亏了你们，不然，不然……”
两句话没说完，人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
林芒不太能处理这种情况，扭头朝人求助。
时渊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才开口：“不必这样。”
“我们过来是想跟你们了解下案情。”
宵小蓝看出她妈的不知所措，轻声开口：“妈，我有点想吃芋泥包了，你能帮我去买一个吗？”
“好好好，你好好跟人家说，妈这就去给你买。”
宵小蓝母亲抹了把泪，从身后拖了两把塑料凳子出来，抽湿巾擦了好几遍：“你们先聊着，两位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
林芒向来直接，屁股刚沾到凳子就开始问：“方便跟我说一遍事发经过吗？”
宵小蓝不解道：“姐姐你？”
“她目睹了你案件的全过程，下个月初三要参加警察局的考试，想抓出案情的背后凶手立功。”
时渊懒声开口。
林芒：“……”
臭蛤蟆嘴。
揭她老底。
“嗯。”她不敢反驳，捏着鼻子先认下，“我帮你把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前一秒还笑着的小姑娘，闻言声音顿时哽咽起来：“姐姐，你认真的吗？”
两行泪珠滚下脸颊。
“对不起，对不起。”她边抬手擦眼泪，边口不择言地道歉：“我不是想哭的，我只是，控制不住。”
林芒不会安慰人，默默递了些纸给她。
宵小蓝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跟林芒讲述了遍那天的经过。
警察问过好几遍，她连梦里都是那段黑暗，虽然窒息却也不是那么不容易跨越。
就是暑假里一个很平常的傍晚，母亲的水饺小店突然来了个芙蓉会馆的订单，外卖员支支吾吾的说车坏了，不能来了，让她们自己送。
正是饭点，母亲忙的脚不沾地，只能她去送。
好在芙蓉会馆也不远，骑着电动车二十分钟就能到。
她满头大汗地送了过去，向来仰着下巴看人的保安竟然没拦着，直接就把她放了进去，她当时就觉得不对，打电话让人下来拿，对方不依不饶。
无奈下她只能亲自送上去。
一进门就被人摁到了地上，是三个穿着外卖服的混混，邱敏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笑着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门开了，有人进来，他们蒙住了她的头，看不到是谁。
等人一走邱敏就跟疯了一样，薅住宵小蓝的头发将人一把拽起来，死死地盯着她：
“你不是喜欢救人吗？我让你救啊，倒是要看看这次还有谁能来救你！”
宵小蓝被她怨毒的目光刺得哭都哭不出来，哑声问道：“为什么，小敏，到底怎么了？”
邱敏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跟着父亲长大，宵小蓝家庭情况跟她差不多，靠母亲苦苦支撑着小饭馆生活。
相同的境遇下俩人惺惺相惜，一入学就成了好朋友，几乎形影不离的过了一年，结果一到高二邱敏就变了，不仅不搭理她，还从来不正眼看她们的赵雪混到了一起。
“为什么？”邱敏冷笑。
啪！
她像暴怒的毒蛇，狠狠地甩了宵小蓝一巴掌，眼看着她嘴角流出鲜血才冷笑出声：“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是谁让你成为荣获见义勇为少年，是谁让你在网上被夸了几十万条的视频，是谁让你风风光光拿回家五万块钱奖励金？”
“你在商场拼命救下的那个跌下电梯的酒鬼臭虫，是我继父！”
邱敏情绪几乎失控，指甲掐进她脸颊，恨声道：“他该死，你也该死！”
继父，发疯的女孩。
两个字眼联系在一起，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发生过什么。
宵小蓝整个人像被雷劈过，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孩，连反抗都忘了。
邱敏见状还想动手，被混混拦住，“再打下去人就得昏过去了，那多没意思。”
邱敏幽幽地看了他们一眼，沉默着点了点头，退到后面。
三个混混过来扒宵小蓝衣服。
她拼命反抗，混乱中摔了墙上的挂画，间隙中，宵小蓝朝那边坐着看戏的邱敏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小敏，你应该跟我说的！”
邱敏被这动静刺激，猛地站起身来，因为情绪太过激烈，她五官都扭曲了起来：“怎么跟你说？”
“告诉你我被继父强奸了，让消息传遍全校全网，等着被你们嘲笑吗？”
宵小蓝已经被混混摁到了地上，滔天的恐惧让她说不熟回应的话，邱敏却像是被这一幕触动了神经。
她迅捷起身，捡起地上碎裂的玻璃片，在三个混混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插进了宵小蓝的脖子。
宵小蓝尽量冷静地说完了这段回忆，可她太无措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警察连着问了好多遍，她都压住了跟小敏的对话没说，她装作若无其事，装作很正常，但人已经要奔溃了。
这些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如果再找不到宣泄口，她怕自己某天会从窗口跳下去。
可她妈妈要怎么办啊？
林芒跟时渊的出现像浮在水面的稻草，她试着抓了一把。
听完这段对话，时渊漆黑的眸子淡淡地看向林芒。
林芒学着小蓝母亲的样子削苹果，她手稳，三两下就削好了一个，长长的苹果皮宽度一样，没断。
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宵小蓝，“不用怕，也不用难过。”
“人各有命。”
冷漠又假大空的安慰。
苹果是街上八块钱一斤买的，皮红个大，却一点都不甜。
握住它的时候宵小蓝却莫名地感到了心底冒出的丝丝平和，她不抖了，低声道：“姐姐，我明白的。”
“救人没有错，我不后悔，但我后悔那天去商场，我不应该去的。”
这个瘦弱的、精疲力尽的、满身伤痕的小姑娘握着苹果，终于无声却激烈的痛哭起来。
听着罪魁祸首像是邱敏，但她没钱请混混，也没进芙蓉会馆的资格。
他们都知道，中途进去的那个人是赵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