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笑吟吟的看着有几分紧张的女儿：“坐吧，那么紧张干什么？说说情况。”
“什么情况？”周晓白无辜的眨着大眼睛。
“装傻是不是？”周父说道，“下午你让小刘打听那个王言的事儿，我能不知道吗？回来这么晚不说，脚不沾地，匆匆忙忙装了十几本书出去，到现在有……四十分钟了。”
周父看着家里的钟表，严谨的说了时间，接着说道，“谈恋爱就谈恋爱，咱们家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你认定了，我跟你妈也不会说什么。现在国家鼓励自由恋爱，我们是要支持的嘛。说说吧。”
父母都如此态度了，周晓白哪里还能藏着，于是从头到尾的说了跟王言认识到现在，加一起才八天的经过。
包括王言打架，抓了小混蛋送到警察局的事情也没有隐瞒，毕竟王言才造下了更狠的事情么。
周晓白是有些忐忑的，哪怕自己打定主意，但如果父母不同意，总是更加闹心的。
却没想到，周父听过以后，竟是笑着点头夸赞起来：“不错，是个硬骨头，也是个当兵的好材料。”
事实上他比周晓白知道的还要多不少，最重要的就是上周一晚上，王言送了好几十人进骨科。周父发现，王言下手是真的狠，也是真敢下手。
也是知道了上一次的事情，他更加知道，这一次的事情王言是留了很大余地的，除了开枪的那小子，也就是领头的受伤最重，其他人也只是断了一条腿而已。
当然，其他的领导们也是知道的。
王言的笔录上有这么一句话，‘不能因为他们受了伤，断了腿，一个个成孙子了，就说我穷凶极恶，罪大恶极。那不是我的错，而是他们该，我能打不是我的罪，我没有主动招惹过任何人。事实上我还留了手，否则我会连着子孙根一起，打断他们的五肢。
如果今天是我被他们打死了，哪怕动了枪，你们也不会在这坐了七八个人，不会在这跟我拍桌子恐吓，一幅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我质疑你们的立场、用心、党性……’
事情影响太大，在场旁听的人太多，代表了各个方面，人一多，自然就不能蝇营狗苟，王言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的记录在案。
周父的话，让周晓白松了口气，板板正正的坐姿也保持不住，懒散的靠在了沙发上：“爸妈，我跟你们说，王言会的可多了，他不是木匠嘛，可他不仅会木工，还会木雕呢，他家里有一张大书桌……做饭还特好吃，比北京饭店也不差了，而且他还会书画，水平很高……”
周晓白掰着手指头，将王言是好一顿夸。
周母长出了一口气：“这孩子的情况我也有一些了解，这么多年挺不容易的，人还没长歪，这就更难得了。”
周父也点头：“比那些个什么老兵可强太多了，都是什么玩意儿，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帮小兔崽子人事儿不干，整天耀武扬威的。”
“您都知道了呀，爸？”
“岂止是我啊。”周父笑道，“这件事影响太恶劣了，说是积压问题导致的社会混乱，这才出了这么个事儿，目前正在开会讨论，要扩大知识青年下乡的规模，解决相关问题。你也呆不住了，去当兵吧，跟你妈一样，做医生。”
“啊？”周晓白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愿意，“不去不行吗？”
“必须去，中学毕业的一个不留，全都送出去，我们家肯定是要做表率的，去吧，锻炼锻炼也好。至于你和王言的事，我只能说真金不怕火炼，而且另一方面，你们现在年纪还小，真想要结婚，你也得明年才够岁数，再抻一抻，就是两三年，难道你对这小子没有信心？”
“有！”周晓白说的肯定极了。
周母说道：“你有这个信心，说明你对这个王言是真看中了，有时间你把他带家里来，让我和你爸看看吧。”
“是不是太快了点儿？”
“才认识八天，就把我女儿给拐走了，还快吗？”周父哼了一声，也是不禁的苦笑女大不中留……
王言这一次搞出来的事情，影响很大！
影响有多大呢，最直观的一点就是，从周二这一天开始，四九城里的各个年轻男女汇聚，小流氓经常出没的地方，没有一个所谓老兵的身影。
以往穿着呢子大衣，戴着呢子帽，一帮人骑着自行车，抽着好烟，喝着汽水，耀武扬威的场景，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而如果有统计的话，在周一的下午、晚上乃至之后的几天里，军、政的各个单位的大院里都是打孩子的动静，似乎打孩子成了上层的新风尚。
大人的怒骂声，皮带抽到皮肉的啪啪声，孩子的哇哇大哭，或者一些犟种梗着脖子跟父母喊，然后就被打的更惨了。
更有脾气火爆的家长，是真的把孩子打了个半死，直接打进了医院里去……
老兵们都不出街了，那些平民顽主们自然就好奇了。有相熟的，便使了劲的打听，如此个中详情便也就透露了出来。
于是四九城的流氓也就都知道了，曾经一人单挑几百个佛爷的王言，又干下了更狠的事儿，甚至敢对老兵下狠手，打断了那么多人的腿。家世不凡且相当深厚的黎援朝，都被王言打了个半死。
这一消息扩散出去，结合老兵都不出大院了，有聪明的人就不再出来到处跑，不聪明的则是还在外面耀武扬威。
这些事情与王言没什么关系，除了附近被他揍过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崇拜，见到了就凑过来说说话以外，也没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尽管他如今在京城的流氓圈已然很响亮，但真切认识他的人，实在是没多少……
“言哥，我是真服你啊。”钟跃民又凑上来了，直接找到了王言的家里，“真牛啊。”
王言提着菜进了屋：“你是专门赶晚上吃饭过来的是吧？”
李奎勇在一边笑道：“岂止啊，这孙子自备食材了，你看看，提了一刀五花肉，还弄了羊下水。”
“我这不是上次听说言哥羊汤做的好，想着尝尝嘛。言哥的手艺那没的说，地道。”
“也是个好吃嘴。”
王言笑了笑，随即一边收拾一边问道，“你这是没事儿了？”
“哎，本来就没什么大事儿，我虽然也是老兵，可我真没做过什么恶事儿，打架是在所难免的嘛，都是小问题。再加上我爸进去了，我妈走的早，也没人管我，谁还能跟我计较不是？”
钟跃民嘿嘿贱笑，“我这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呆了几天，真是憋不住了，这不是就跑出来拜会言哥了嘛。”
“这孙子就会说漂亮话。”李奎勇笑骂道，“你当我们哥俩不知道情况呢？我看是你们干部子弟都不让出来了，没人跟你玩了吧。”
“也不能说没人跟我玩，郑桐、袁军你是知道的，他们俩跟我情况一样，我们哥仨整天就那么躺着，出来玩吧，认识的都没有了，不认识的看我们是老兵，还要揍我们，你说说，哎……”
钟跃民无奈的摇头，“还是言哥猛啊，这四九城的江湖都让言哥给打没了一半，老兵的腿都让言哥给打折了。”
“不要说的那么夸张，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是那些当领导的，终于被迫认识到了需要管教孩子。本质是什么？是认识到了他们的滑坡的思想问题嘛。”
“我不懂那么多，我就知道言哥牛。当时都给我吓傻了……”
李奎勇还真不知道当时具体的发展，他只看到了结果，钟跃民也是掐着点儿来的，两人还没说几句呢，当即就交流起了当时王言大发神威的现场时刻……
王言这里忙忙活活，做好了菜，又烙了筋饼，又是一顿伙食标准严重超标的晚餐。
三人吃吃喝喝，钟跃民哎了一声：“言哥，我听说因为这次的事儿，下乡的事儿进度加快了，军队也要征兵，你怎么想的？”
“我都已经参加工作了，有什么好想的？”
“那你就不想当兵去？”
“你这话说的，当兵名额就那么多，你觉得我们哥俩能当的上吗？”
王言大口的喝着汤，呼噜噜香的很，“再说，我得罪的那些人一多半都是部队的，我到人家手下，那不是阎王爷面前上吊么。”
“也是。”钟跃民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你那么好的身手了，要是没有这档子事儿，肯定能混的相当好。”
王言在这个年代当过兵，也上过战场打过仗，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倒是李奎勇挺想当兵的，他无奈的说道：“我倒是想去，可当兵的名额太少了，这四九城想当兵的又那么多，可是轮不到我。跃民，照我看，你也够呛，你爸那边的事儿肯定有影响。”
“我想到了，但总得去看看，到时候再说吧。”钟跃民举起了杯，“还得是言哥的生活滋润，让人羡慕啊……来来来，喝酒喝酒……”
……
待到又是一个周日，王言跟周晓白在北海相聚滑冰的时候，周晓白说了自己要去当兵的事，也问了王言想不想去当兵。
听过了王言同样的回答，周晓白可惜的说道：“要是你也去当兵就好了……”
“我去当兵，哪怕咱们俩在一个地方，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没什么不一样。等你当兵了以后，还能请个探亲假。甚至到时候我也可以请假，去你们部队探望你。只要想见，总是能见到的，没事儿。”
“那可说好了，到时候你要去看我，平日里书信也不能断。”
“放心吧，我今天收到你的信，第二天就回信，保准不拖延。”
“这还差不多。”周晓白眼见俩人在冰场的角落，无人关注，便凑上去亲了王言一口，美滋滋的。
她接着说道，“我爸妈想见见你……”
不等她抬头盯着王言的表情，就听见了王言毫不犹豫的回答：“行啊，你定时间，我哪天都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我这第一次上门，说什么也得带点儿东西啊，你爸妈有什么爱好？”
周晓白松了口气，摇头说道：“不用你拿东西，去就行了，你不是挺厚脸皮的吗？”
“那能一样吗？到底是第一次嘛，空手上门像什么话？”
“那我爸挺喜欢书画的，你给他画一幅你家里那样的画？”
“行。”王言点了点头，“我两天就能画完，你定好了时间，就晚上到我家通知我吧，或者白天去家具厂也行。还是来我家吧，家具厂那边有点儿偏了，不安全。”
“那我今天就回家去问问他们。”
“再滑一会儿，咱们去吃饭。”王言笑呵呵说道。
“去哪吃啊？”
“国营饭店呐，还能是哪？”
“算了，还是自己做划算，而且你做的更好吃，咱们买点儿菜，去你家里吧。”
周晓白是个还算过日子的，也是个很会照顾人情况的，她知道王言不富裕，也知道王言自己的钱都花在吃喝上了，倒也不推辞。
只不过买菜的时候，全都是她出的钱，不让她花钱就撅嘴……
得益于李奎勇帮着吹牛逼，街坊四邻都知道王言找了个当官家的姑娘，闲言碎语少不了，但也佩服王言的能耐，毕竟什么时候娶媳妇也没那么容易过，王言这小子有点儿太突出了，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呐。
回去的路上，都是逮着周晓白猛看。
不过周晓白也并非是那么内敛的，相反她认定了人以后很热烈，面对别人的目光，也是大大方方的回应。更让人说王言这个孤儿好运道了……
吃完饭周晓白也没离开，就在小屋里呆着，乱七八糟的说着话，卿卿我我的。周晓白还催着王言画画，她在边上看的津津有味，两人倒也是很相得。
如此一直在这边吃过了晚饭，王言才送周晓白回去。
第二天晚上，才一下班，就看到了在家里炒菜的周晓白来回报消息，见家长的时间约到了周三的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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