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哟，吃的可真高兴啊，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五姨娘生的呢。”柳碧青走进来，笑着说道。
柳从吟连忙放下筷子，起身：“姐姐。”
“走吧，阿娘让我来寻你回去吃饭。”柳碧青敷衍地向孟氏行了一礼，“打扰五姨娘了。”
柳从吟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后往外走。经过柳轻柔的时候，手里被飞快塞了一个东西。
他摊开手看了眼，是一个香囊。上头绣着柳条，左下角还有平安顺遂四个小字。
他握紧拳头，飞快回过头。
柳轻柔笑着对他挥挥手。
等到柳碧青和柳从吟离开，柳孟漓才小声问：“那个香囊不是你让我绣给你的吗？”
“借花献佛嘛。”柳轻柔夹起一块藕。
“那我明日再给你绣一个。这次要什么花样？还要柳条吗？”柳孟漓问。
“要芍药。”
“好。”
*****
柳从吟回到兰香苑才知道万氏为什么会突然叫自己回来吃饭。
“你看看中意哪个？”桌上展开了三幅美人图，丫鬟怀里还抱着几幅。
柳从吟低着头：“儿子现在还不想娶妻，我想高中后再考虑终身大事。”
万氏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俗话说成家立业，自是要先成家再立业的。再说，你能知道自己何时会高中吗？不是为娘打击你，你当初考童生试都考了几次，要中秀才谈何容易？”
“我会努力的。”
“有些事不是你努力就能成的。”万氏语重心长道：“娘给你挑的这几家小姐人品样貌都是上佳，你成亲后，有了岳家的相扶，哪怕中不了举，这辈子也会衣食无忧。”
柳从吟一颗心仿佛掉进了冰水里：“阿娘就这么不看好儿子吗？”
万氏的脸彻底冷下来：“你大哥可是被书院先生夸赞过的，他上次春闱尚且失利，更何况你了。你撰写的文章作的诗词可曾得了一句称赞？做人不要太好高骛远，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柳从吟紧绷的身体陡然松懈下来，心中那腔热血被浇了个透心凉，他声音毫无起伏：“儿子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那便定下阮家的四小姐吧。她与你年岁相当，改明儿算了八字便下聘吧。”
“是。”
“下去吧。”万氏挥挥手。
柳从吟行了礼便转身回了自己卧房。
站在书桌前发了许久的呆，他动了。
将自己省吃俭用买下来的书和笔墨纸砚一一放进箱子里锁好，他闭了闭眼，将箱子推进了床底下。
腊月二十九，祭祖。
柳家上下一大早就忙活了起来。
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穿上素净的衣服，快到午时，便按照顺序依次进入祠堂。
跪在柳家祖宗们的牌位前，由柳乘风和领头，全部叩头三拜。
此后倒上酒水，摆上贡品，焚香烧纸，诵读祭文，等到纸钱烧尽，再次叩拜后方可离开祠堂。
就在柳轻柔准备跪下时，她眼角余光注意到柳明珠偷偷往她这边看了一眼，虽然动作很隐蔽，可是仍然被时刻注意自己身边所有动向的柳轻柔发现了。
想到什么，她看了眼面前的蒲团，缓缓跪下。
柳明珠眼睛越睁越大。
柳轻柔心中笑了声，将裙摆掀了掀，遮住整个蒲团，然后一条腿跪在地上，另一条腿轻轻靠在上面，有了裙摆的遮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她有没有跪在蒲团上。
柳明珠一脸不可思议。
等到柳乘风诵读完祭文，一家人叩拜过后缓缓离去。
过了会儿，柳轻柔再度出现在祠堂。正在收拾的下人们行了一礼：“五小姐。”
她走到先前自己跪下的那个位置，问：“这里的蒲团呢？”
“好像被夏菊拿走了。”
“走了多久了？”
“就一会儿。”
柳轻柔立刻转身追了出去。
夏菊来到一处荒废的院子，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吹了吹，然后将它凑到蒲团下。
“怎么，想毁尸灭迹吗？”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夏菊手一抖。
柳轻柔夺过她手里的火折子扔进一旁满是枯枝败叶的池子里，慢悠悠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小刀拔出鞘。
夏菊瞪大了眼睛：“五、五小姐......”
柳轻柔对她笑了笑，然后手起刀落。
“啊——”
在夏菊的尖叫声中，小刀落在了蒲团上，噗呲划开布料。
夏菊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身体一软坐在地上。
用小刀在蒲团里拨了拨，一些扎在里头的针露了出来。
“好手段。”她笑着道。
夏菊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在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五小姐时会那么害怕，明明以前她们都可以随意欺负她的。
“柳明珠这么辛苦准备的，你就替我试试吧，我还不知道跪在这上面是什么滋味儿呢。”
“五小姐饶命！五小姐饶命！”
“我不会要你的命，就是想看看是什么效果。”她脸色一冷，伸手扯过她，“给我跪下！”
“不要，五小姐求您！奴婢都是听了二小姐的吩咐才这么做的，奴婢是无辜的！”
柳轻柔这段时间跟着徐先生习武，手上的力气可不是这些不干粗活的小丫头们能比的。
她用力扯过夏菊，将她的头用力往下摁。
夏菊哭的眼泪鼻涕直往外冒，浑身吓得直打摆子，在她的脸将将碰到那些针时，柳轻柔停了下来。
夏菊看着近在咫尺的针尖，腿间一热。
“胆子这么小还敢跟着柳明珠做坏事？”柳轻柔不屑地丢开她。
夏菊劫后余生般地往旁边爬了爬，呜呜的哭着：“奴婢真的只是听二小姐的吩咐......”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柳轻柔一撩裙摆坐在池边的石凳上，“先别急着拒绝。”
她抚了抚鬓边的碎发：“我知你家中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你父母早逝，寄人篱下在大伯家，卖身做丫鬟也是逼不得已。”
夏菊身体抖了下。
“柳家早晚会回京城，只要这段时间你乖乖听我的话，帮我办事，我会在回京之前将你的卖身契给你，还会给你一笔钱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到时候你可以带着你的弟弟妹妹离开你大伯家，不必再看人眼色生活。”
夏菊怯生生地抬起头：“真的吗？”
“当然。”